清卿仔细听着,却丝毫不闻公输逸片刻安慰的话语。直至母女二人泣涕缓和些,方才听得公输逸道:“南林和东山的争执,乃是二十多年前,八音会由于状元公擅自将那价值连城的白玉箫赠与他人,从而留下的祸患。敢问江夫人,夫人可知南掌门为何十年之后又要寻得那令狐后人,宁可身中‘入木三分’之掌,也要将白玉箫拼命夺回不成?”
听在心里,清卿暗暗道:“想不到这北漠的‘冷面王’对师父师公的事知道不少。且再往下听听,看他们几人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江夫人啼哭之声又起:“妾身着实不知啊……”悄悄“哼”一声,清卿心下想:“此事天知地知故人知,活着的前辈之中,你不知谁知?”又听素伊接着断断续续地道:“妾身只记得、记得南掌门说……那木箫里藏着什么江湖中埋藏几百年的大秘密……”
大秘密?好奇心起,清卿忽地睁大了眼。诉诉听不见几人说着什么,一看清卿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不少血色,便眨巴眨巴明亮的小眼睛,奇怪个不停。
“哪里是什么秘密!”公输逸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险些吓清卿一跳,“如今在下便告诉夫人,那木箫里藏着的,是《翻雅集》的南林旧谱!”
空气中陡然安静一瞬,江素伊似乎没明白过来公输逸在说什么。
公输逸冷峻的声色再次响起:“在下也不清楚,夫人是当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不过既然夫人此刻茫然,便容在下再向夫人解释一二:状元公所编撰的《翻雅集》,既有当世名家新锐之作,也不乏历代前辈所流传的经典。只是状元宴上一朝遗失,东山、西湖、南林、北漠中新曲旧谱便不知所踪。”
莫说江素伊江沉璧二人,就是清卿远远听着,都觉得心下震惊,恍若梦境未醒。
“南掌门之所以着急要将状元赠与令狐女侠的白玉箫夺回来,便是不知如何知晓了白玉箫的秘密——”公输逸冷笑一声,“那木箫之上,藏着《翻雅集》在南林中的旧谱!”
沉默片刻,江夫人似乎止了抽噎:“多谢公输王指点。”
公输逸不答话。
“只是不知此等隐秘之事,公输王又是从何处听来?”
“告诉夫人便也无妨。”听着这毫无感情的语气,清卿已然想象得出,公输逸在素伊面前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样子,“无名谷一战,家姊与罗巫师都曾在邀请之列。”
“武陵墓主人也在?”这次换清卿自己皱起眉头,“杨主人若十多年前就见过我,应该对当时仍有印象才是。”
听得素伊咽了口唾沫,话中没了哭腔,只是淡淡地道:“我母女二人无处伸冤,也有一年半载。今冬终于听得武陵墓主人那‘联合百音,共抗青衣’的名号,这才不辞辛苦,投奔北漠而来……求公输王收留我母女!”
“求公输王收留!”素伊之后,沉璧也跟着高声喊了一句。
二人纵声高呼的余音久久回荡在沙漠漫天之中,就连诉诉也听见些许,不知何意,好奇地向清卿望过来。只听公输逸叹了口气:
“家姊‘共抗青衣’一句,并非江湖中人理解的那样。青衣妖女,我等已然擒获,只等家姊回来便作处决。难以为江夫人尽力,夫人还是请回吧。”
这话只听得清卿心中冷一阵热一阵。莫不成杨主人回来,当真会同意冷冰冰的公输王把自己的脑袋挂在外面,喂了沙鸦?
依稀脚步声凌乱,想必是江家母女二人劝说公输逸不动,便要想帐外走去。只是那脚步声停下片刻,竟是沉璧的嗓音忽地传来一句:“既然公输王已然擒住了令狐妖女,何不让我与母亲见一见,就是打几巴掌、出出气也好啊!”
公输逸似乎摇摇头,笑了笑:“江少侠若是不信,也不必使出这般激将法来。”话音顿了顿,又道:“倒是有一物,与夫人少侠看看无妨。”说罢,几个壮汉坚实的脚步踏在地上,想必是得了公输王的令,去取了不知什么物事来。
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清卿心头,低头一看,腰间的白玉箫果然不见。
“此箫——”公输逸从随从手中接过白玉箫,“便是我北漠之人拿住妖女的证据。”
还没等公输逸话音落下,便听得嗖嗖几声风响,公输逸猛地后退几步。素伊尖厉的叫喊乍然划破夜空:“公输王如此大胆,便别怪我母女二人今日放肆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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