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刀光竖起,清卿丝毫不避,想着既然方才双刀都能被玉箫一瞬折断,何况此刻眼前不过单刀而已?心中有了主意,便也使出个“万岁枯藤”的招数来,翻转身子直直竖下,偏要木箫与长刀硬碰硬地拼在一起。半空之中,只听轰然一声巨响——
清卿仿佛被什么大力阻住似的,身不由己弹到一边。
落在地面,两人不禁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
若是单刀力大,清卿此刻已然血肉模糊;但若是木箫质坚,弯刀便早该裂成碎片。此刻其他人向着场中看去,却见那木箫完好无损,清卿好端端地站在地上,而塔吉王手中的弯刀也不过多了个小缺口罢了。
二人激斗正酣之时,断刀的两个汉子本以为,这令狐妖女恐怕与即墨家的变故无甚关系。如今妖女手中的木箫却又打不断塔吉王的长刀,莫非其中另有隐情?只听几人口中悄声道:
“祈离烛石神指点迷津……祈离烛石神指点迷津……”
塔吉王闭眼念念有词不停,忽地吸一口气,重新从眼中冒出隐隐凶光来。
这缺了刃的弯刀虽未折断,在无坚不摧的白玉箫面前,却定然是用不得了。塔吉王将断刃长刀“当啷”一声摔在地上,怀中寒光闪过,竟是掏出一把短得多的匕首。
那匕首通体银白,出鞘有声,同二三尺长的弯刀无甚模样中的区别。
还未提气再发一招,塔吉王向着对面清卿看去,却不由停下了手中招式——
只见这令狐妖女僵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不停,眼中甚至快要泛出泪花。
便在塔吉王掏出匕首一刻,清卿心头猛地一颤,不知为何,偏偏此刻想起星星血流不止的胸膛。刹那之间,手脚像是被束缚住般沉重,唯有使尽全身力气握住木箫,才能不让手中唯一的术器掉在地上。
身后离烛石神望来的方向,清卿只觉有万般寒意射向心口。
此时性命攸关之刻,清卿也顾不得这许多,暗自咬紧了牙关便挺箫上前。奈何自己手脚不知怎的,僵直难动,似是快要被凝滞在原地。
气息也阻碍不畅,简直快要屏起了呼吸。
塔吉王的短刀寒星点点,内力直贯刀锋,片刻不停地向清卿要害处点去。眼见清卿出招生涩,倒像是渐渐把自己学过的术法尽皆忘却一般,左支右绌,只怕片刻间就要倒地不敌。
见此,塔吉王不禁大喜过望:为掌门即墨一族复仇,就在今日了!
抓住那木箫破绽,塔吉王穿过清卿回身不及处,眼看便要将短匕刺进清卿胸口。清卿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眼看回转箫头早已无用,便使出“高峰坠石”一招,让箫身向着塔吉王粗壮的手腕点去。
清卿不由睁大了眼睛。
寻常临敌之时,这“笔阵图”中的“高峰坠石”一招最是好用。木箫本就是坚如磐石之物,行走江湖术器之中从来安不可破。加之“点”式本就是持笔习书时最用力一划,这一点“高峰坠石”,恐怕少有招式能接得住这一招。
谁知塔吉王只是手腕一歪,并未闪躲;倒是清卿手中白玉箫一个不稳,脱手便飞到半空。
清卿大惊之际,只见匕首毕竟是歪斜几寸,偏过心口,直捅进了清卿腹中去。塔吉王刀柄一抽,清卿腹部一侧血流如注,青色的外袍转眼便染红了大半。
神明之前,塔吉王已然拿定主意,要取下妖女性命,因此并不收手,竟对着清卿身周连刺几刀。
清卿再也站立不住,抬手无力躲闪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便在最后一刀要向着清卿喉头划过,忽听得塔吉王身旁一声:
“住手!”
塔吉王一抬头,只觉自己手腕一紧,竟是被公输逸牢牢抓住。公输逸摇摇头:
“神明意志,不可违抗。”
“杀妖除害,便是神明意志!”塔吉王一声大吼,忽地将公输王甩在一边,“哥儿几个几辈子祖宗都是即墨家的人,今日要拼上性命,就是要给即墨二公主和三王子报了这血海深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