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卿只道这即墨少年与老掌门定是同出一路,因此才一吹一和,把那《沙江引》的疗伤调子藏在《绛河》下面。因而无论少年怎样解释,清卿偏了头就是不理。
听得满身斑纹的蒙面巫师当面一说,清卿竟忍不住笑起来:
“瞧,你们能奈我何?”
那巫师也在一旁附和:“三王子,非是小巫不愿。只是这姑娘面色沉沉浮浮,体内定是汇集了不止一种毒气……再加之身上各处的擦伤、瘀血、骨裂,纵是天下巫师拼尽浑身解数,也只怕……”
“出去!”即墨星一声低呵。
那巫师立刻闭了嘴,顶着一身花花绿绿,飞也似地跑走了。
待得帐中无人,即墨少年走上前,不等清卿反应,便一只胳膊抓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在她后背用力一捶——“哇!”
清卿只觉四周火气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香,那香味涌进喉头,逼得自己吐出一大口血块来。
即墨星再是用力捶了几下,只见清卿吐出的先是暗色血块,随即颜色渐渐变浅,终于是喉咙干咳,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女侠方才说,晚辈要害你什么?”少年一偏脑袋,忍着笑问道。
清卿站起身,只觉得胸腔中一片气血瞬间通畅,吸入的每一口气息都能在体内运转自如。伸展十指,也是增添不少力气。
一时搞不清这即墨一门打的什么主意,便“哼”一声转头,嗔作不领少年的情。
少年无奈,看着帐外天色暗沉,夜中冷风也开始呼呼作响。便拉住帐门,自行去屋角裹了毯子睡下。置身迷迷茫茫火堆中央,清卿浑身上下被烤得暖融融,便也忍不住打个呵欠,闭眼靠在地上,半梦半醒。
“嗡”的一声,晚风中忽地传来一声兵刃呼啸:
“三王子,老哥儿等前来助你!”
清卿猛地醒转,从火堆中央一跃而起,只听得来人嘈嘈杂杂,钢刃铁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当头几个粗壮身材的男子赤裸上身,提了弯刀便冲进帐内。
见清卿立于火堆中央,也不多话当头便砍。
一个侧身旁闪,清卿心中提防,当即避开。眼见来人众多,哗啦啦一阵响动,登时把这窄小的火堆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一人大声喝道:
“令狐妖人,还不束手就降!”
这话倒是把清卿问得一愣。转头向即墨星看去,也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即墨少年几步上前,搭住为首壮士的肩:“这女侠是我爹……彻心大师从南林救来的客人,莫不是塔拉王认错了人?”
“呸!”谁知塔拉王一下撩开少年的手,向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哥儿几个前些日子便得了鸽子,说东山一族把南林和西湖的掌门全杀光了!这不是妖人是什么!”
一听这话,即墨星重新把手重重拍在塔拉王肩头,似是使上了几分力气:“塔拉王原谅晚辈冒犯。只是彻心大师带回来的人,谁也动不得。”趁几人僵持,清卿下意识把手向腰间一摸,才想起木箫不在,手边除了几枚余棋棋子,再无可以抵挡的术器。
“三王子少拿老掌门来压我!”粗壮矮小的塔拉王暴躁得快要跳起,直接一个回身,险些把即墨星掀翻在地,“老掌门外出之前可是说了,外人只有改姓了即墨,才能进到逸鸦地界来!”
果然还是要逼自己留下!
清卿听多了这般游说,此刻反倒波澜不惊,冷笑一声,道:“东山之人前年祖辈复姓令狐,岂是你等说改就改?”
“好!”一听这话,几个矮小的壮士顷刻弯刀出手,“王子听清了,这妖女方才自己说的!”说罢,团团上前,便要把清卿围在火堆之中。
见当首几人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清卿纵是得以飞天也闪避不开,便含身低头,袖中几枚黑白棋子登时穿火而出。棋子撞在弯刀上毫不见逊色,只见一人刀柄脱手,其余的刀背也被撞出几个狠狠印子来。
眼看重围被飞棋杀出半个口子,清卿猛提一口气,拔腿便向外跑。
清卿已然受伤多日,再加之几日来受那笛声折磨,早已体虚无力。纵身向外一跃,只觉身子重沉沉地不受控制,骤然下坠,险些跌入那火光之中。清卿只觉那焦热之气从裙摆传来,不等站起,身旁的持刀壮士已将利刃挥舞半空,眼看着便要对准自己脑门砍下。
不及思考,清卿拼尽全力向后一蹬,摔在火堆旁打个滚。不及后背撞地,只听“嗡”声厉响在耳侧骤然响起,方才头顶上弯刀结结实实插进沙土地,泛起余音来。
其余几人登时重拾刀柄,又把清卿围在烈火熊熊的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