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阶缓缓摇头道:“元龙,府君已经……”“大限将至”四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桓阶叹道:“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张羡大限将至了,这是他们前些天探望张羡后所得出的结论。
自打去年开始,张羡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诸病缠身,尤其进入十一月以后,病情急剧恶化,卧榻不起,几乎无法理事。说实话,他能挺到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已经很出乎两人的意料了。
不久,形容憔悴的张怿匆匆而来,一脸悲伤的对二人道:“功曹、五官,大人召唤你们入室。”
桓阶、刘蟠相视一眼,心中不由一叹,知道张羡这是自知死期临近,准备交代后事了。两人当即跟随张怿进入张羡的寝室。
一入门,两人便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草药味,此时的张羡已经被大病折磨得不成人样,整个人形容枯槁,犹如骷髅一般。张羡以前身体颇为健壮,如今体重怕是连过去的一半都没有。
“伯绪、元龙……”张羡萎靡榻上,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桓阶、刘蟠二人,轻唤道。
“府君……”桓阶、刘蟠伏于凭几,看着张羡行将就木的模样,面上露出哀伤之色。
“咳咳……”刘蟠喉咙奇痒难耐,当即以袖掩面,再度咳嗽起来。
“元龙也生病了吗?如今临湘危急,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万万不能病倒。”张羡叹道。随即将长子张怿唤道身前,拉着他的手,交给二人,说道:“我儿张怿,虽非人杰,才亦足恃,可继承我的长沙太守之位,我死之后,希望你们能够辅佐他,继续对抗北军。”
“诺。”桓阶、刘蟠毫不迟疑的应道。
张羡欣慰地眨了一下眼睛,又道:“以我儿的威信,尚不足以独抗北军。所以,我有意表举刘仲达为零陵太守、桓公长为桂阳太守,你们以为如何?”
桓阶、刘蟠不由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刘景是刘蟠的族弟、桓彝是桓阶的胞弟,张羡这么做,明显是想要拉拢他们,让他们在其死后,死心塌地的辅佐张怿。毕竟,他们二人只是张羡的故吏,对张怿则没有多少忠心可言。
当然了,零陵、桂阳二郡吏士愿意追随张羡反抗刘表,却不代表他们愿意自己头上多一个太守,尤其是张羡已死的情况下。
刘景凭借名声、威望,以及麾下大军,入主零陵或许还有几分把握,而桓彝就不好说了,至少仅凭他一己之力,绝难成功。
张怿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这件事张羡从未和他商量过。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他最担心的事,便是父亲死后,长沙吏士失去抵抗之心,出卖他以换取活命,乃至进身之阶。
桓阶、刘蟠堪为长沙士之冠冕,只有将他们牢牢绑上船,他长沙太守的位置才能坐得安稳。
刘蟠率先应承下来,桓阶亦无推迟,如果他们拒绝,张羡、张怿父子反而不能安心。
当日夜,张羡气若游丝,进入弥留,后半夜魂归九泉,终究是没能看到第二天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