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种年龄又长、名声又高、官声又好的人,刘景派谁去都没用,只能自己亲自出马。
然而鉴于三县在文春的领导下局势较为稳定,刘景没有冒然前往,而是先给文春写了一封言辞谦虚而又诚恳的书信,并附带上长沙郡府的委任书。
数日后,文春回信,表示茶陵、攸县、容陵三县愿意接受刘景的统摄。
刘景自此长舒一口气,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动身,因为邓瑗分娩在即,就在这一两日,他可不想错过自己孩子的诞生。
古代女子生产,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因此刘景数日前就让一名乳医及一名健妇在官舍内待命。
三月九日入夜,邓瑗忽然感到腹中剧痛如绞,乳医及健妇见状,立刻便知道邓瑗要生了。
她们当即将床榻铺上一层厚厚的草垫,使邓瑗躺在上面生产。
本朝大儒许慎注《淮南子·本经》有云:“孕妇,妊身就草之妇也。”汉代风俗,女子产子时只能用稻草,或麦秸等草类做成的垫子当作产褥,上至皇家,下至百姓,莫不如此。
刘景守在门外,听着房中邓瑗时断时续的惨叫声,不禁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严肃居住的丞舍与官舍就隔了一道墙,所以第一时间赶来,看到平日即便衡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刘景,此时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禁感慨良多。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第一个孩子降生时,自己当时紧张的模样。
严肃安慰刘景道:“明廷不必忧急,夫人身量较寻常女子高大得多,定能顺利诞下子嗣。”
“希望如伯穆所言。”刘景说是这么说,仍是紧张不能自已。
不久之后,继母张氏、嫂子赖慈带着刘和、刘饶、刘群到来。九岁的刘群明显是在睡梦中被拉了起来,雪白娇嫩的小脸显得无精打采。
继母张氏问道:“少君进去多久了?”
刘景回道:“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听到房中二嫂时断时续的惨叫声,刘饶一改往日娇纵模样,脸上怯怯地问道:“生孩子那么痛吗?”嫂子赖慈生刘群时,她才六岁,记忆早已经模糊了。
继母张氏在一旁道:“为娘当初从天未亮就躺在床褥上,直到日落才生下你。”
“那么久啊?”刘饶顿时陷入到极大的震惊与惶恐中,她日后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吗?而且,肯定不止一次,想想就让人害怕。
赖慈见刘景心急如非的模样,说道:“少君初次生产,没有经验,心中必定害怕,我进去看看。”
刘景眉头紧锁道:“那就麻烦嫂子了。”
赖慈点点头,推门而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就到了后半夜,期间刘群、刘饶陆续去厢房休息了,最后就连继母张氏都挺不住了,而刘和虽然困得厉害,却始终陪在刘景的身边。
当天地绽放出第一缕晨曦,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从房中传出,落在刘景耳中,如闻仙乐。
刘景喃喃自语道:“我当父亲了?”旋尔喜出望外,正要推门而入,嫂子赖慈从室内出来,微笑着说道:“仲达,少君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刘家二代男嗣,除了虎头外,又添一人。”
刘景心急下甚至没顾上与嫂子答话,直接冲入房中。
只见床榻周围,围着一群人,除了乳医和健妇外,还有几名邓瑗的婢女,而他的儿子,刘旂,此时就躺在婢女阿姝的怀中。
阿姝将刘旂递给刘景道:“主人,小主人长得甚是可爱……”
刘景接过儿子,由于是顺产婴儿,他长得黑乎乎的,很难和漂亮沾边,他有着一个椭圆形的脑袋,没有脖子,小胳膊,小短腿,肌肤粉红,看上去格外透明,血管清晰可见,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细软的绒毛,就像个外星人。
可能是刘景抱得不甚舒服,刘旂忍不住哭叫起来。
刘景手足无措的将他交还给婢女阿姝,来到床榻边,看着面色惨白,浑身大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的邓瑗,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少君,辛苦你了。”
邓瑗精疲力尽的躺在草甸上,虚弱地道:“为刘郎诞下子嗣,是我作为妻子的责任。”
刘景扭头对婢女阿姝道:“快让少君看看我们的儿子。”
阿姝立即将刘旂抱到邓瑗身边。
邓瑗看着在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儿子,泪水不觉打湿了眼眶,觉得之前所受到的痛苦都值了。
这时,乳医将胞衣,也就是胎盘,藏于一个瓶中,放置在邓瑗的床头。由于汉代婴儿夭折率惊人,是以有以瓶钵密藏胞衣之俗,以免婴儿受到鬼怪的侵害。
继母张氏这时也接到了消息,带着刘饶进入房中。
刘饶高兴地连道:“让我看看小侄儿、让我看看小侄儿……”
刘和在旁边忍不住白了妹妹一眼,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日出之际,邓瑗的兄嫂匆匆赶来,由于邓氏的居地在城外,是以昨夜城门封闭后,他们并没有接到消息,直到今日城门开启,他们才接到通知,匆匆赶来。
除了邓瑗兄嫂外,刘景麾下众将、县寺众吏,乃至龙丘刘氏的族人,相继赶来贺喜。
“仲达,恭喜……”刘宗、刘修向刘景贺喜。
刘景诞生子嗣,对于酃县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