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丢人现眼的杨少峰赶忙借坡下驴,向着朱老四拜道:“祖父大人息怒,孙儿先行告退。”
等到杨少峰一路躬身倒退着出了大殿,朱老四这才换了一副脸色,对夏原吉道:“这就是个混子,夏爱卿不要和他计较。”
夏原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本来也没打算跟状元公计较,是你朱老四训了状元公,又不是我训的……
眼看着大殿中没有了碍眼的,朱老四便直接对夏原吉道:“回头跟户部、礼部和银行那边都交待一下,告诉他们按照那个混子奏疏里面所说的去做,别搞出岔子来。
另外,那个混子说要弄那么许多儒生去朝鲜,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才是,不能就这么没名没份的去了。”
夏原吉却觉得没名没份也挺好,要不然给了官身就得给俸禄,俸禄不还是得国库来出?
眨着眼睛琢磨了一番之后,夏原吉才道:“从九品?要不然,还是不入流算了,左右是宣扬圣人教化,提钱未免太过俗气了些。”
朱老四呵的笑了一声道:“笑话,我大明为了朝鲜的礼乐教化派出大儒,又怎么可能是不入流的品级?全部正七品,俸禄由朝鲜支出。”
夏原吉眨了眨眼睛,愣在了那里——用杨癫疯的话来说,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朱老四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而来了兴致,笑眯眯的道:“那个混子说的对啊,国库花出去的钱才叫钱。
这要是真的成了,好几座水泥工坊和钢铁厂也未必够用,也不知道能养活多少百姓,又能为国库带来多少税收。”
夏原吉点了点头,斟酌着道:“臣觉得,这些事情的关键还在于状元公折腾出来的水泥,倘若我大明多一些像状元公一般的人才,那又会出现多少水泥这样儿的好东西?所以,这学校的事情?”
朱老四笑道:“怎么,你也要站在那混子一边,跟天下士林为敌了?”
夏原吉道:“臣此前曾到工地上面看过,杨家庄子学堂里面出来的学生,跟那些死读书的生员不同,他们更讲究经世致用之道。
臣现在就等着杨家庄子的学生们参加科举了,到时候别管是进士还是举人,总得往户部弄几个,反正他们文采一般,也进不得翰林。”
朱老四撇了撇嘴,说道:“你想都别想!还户部,早在你之前,吴中就已经找朕好几回了,就是打算往工部弄些杨家庄子学堂上的学生。
还有现在主管银行的李倦,边市城那边的刘航,哪个不在向朕要人?杨家庄子的学堂总共就那么些学生,你让朕上哪儿给你弄人去?反正原来的生员也能用,你就先凑合凑合。”
夏原吉哼哼叽叽的道:“陛下不给,臣就找杨癫疯和皇太孙殿下,殿下是杨家庄子挂名的校长,杨癫疯是挂名的祭酒,总会有几分面子,到时候臣就让那些学生举孝廉,不考科举了!”
“你敢!”
瞪了夏原吉一眼,朱老四骂骂咧咧的训斥道:“光想着你户部那一亩三分地!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等顺天府的学堂都运转起来之后再想?”
夏原吉闻言,吭哧几声之后干脆耍起了无赖,说道:“反正户部现在正需要人手,要不然先让他们来户部打打杂,历练历练,要不然这又是水泥工坊又是钢铁厂,还有国库跟银行,如今还得再加上朝鲜那一摊子事儿,臣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朱老四哼了一声道:“说的好像朕能忙得过来似的!那个混子一向是只管挖坑不管埋,折腾出来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够朕头疼的么?”
说完之后,朱老四干脆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咱们先说边市城,到现在都只是完成了一个雏形,真想完全竣工,只怕要等到永乐二十年去了,更别说还有四座小城正在动工。
然后是道路,从边市城到顺天府,从顺天府到南京,从扬州到南京和泉州,从南京到交趾,这几条路眼下是处处用人,处处花钱,修完这几条之后还有更多的路要修。
接着又是朝鲜这一摊子破事儿,虽然说好处多多,可是前期要支出的成本也明摆在那里,要用的人也不在少数,朕现在就恨不得让大明百姓一家生上十个八个的孩子!
还有民赋民税,这些一旦免除,朕的内帑就只能靠着那个混子折腾出来的几家工坊了,朕这一大家子怎么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