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两三次来宴春台,见着谢颂华的样子,也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因而回了颐和堂便叹道:“好容易才养起来的肉,又全下去了,这才大半个月,就瘦得什么似的。”
齐氏正烦躁地在看账本,听着梁妈妈的话,脸上的不由有些发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真的伤得那么重么?”
“哎哟我的太太,”梁妈妈叹道,“那日老奴是亲自跟过去看的,姑太太帮着换的衣裳,可怜见的,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大大小小都是伤,后腰那一大块……”
她用手比了比,“全是淤青,肿的老高,一双手全是伤口,两条腿肿得什么似的,太医当时都吓着了,悄悄说叫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呢!”
齐氏猛然一惊,“什么心理准备?”
这段时间以来,齐氏似乎是有意逃避,每当有人说起谢颂华,她总是自己就走开了,或者拿些别的话岔过去。
这会儿见她问,梁妈妈哪有不细细说的道理,“还能是什么准备,太医说,外头的伤那都是小伤,实则,五脏六腑都伤得厉害,救不救得回来,只能看天意了。”
齐氏便有些呆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会这样?”
“一个小姑娘家,被那一伙歹徒追到了山上,又是大风大雪的天气里,别说四姑娘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个练功夫的大男人,也难囫囵回来,后来又跳到悬崖下去,分明是存了死志。
纵然没有掉下去,可也有那么高,要不然也不会摔晕在那里。”
齐氏听了这些话便不再言语了,只是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梁妈妈看着她的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想想自己对主子的了解,终究没有多说。
有些事儿,还得要慢慢儿地想。
她轻手轻脚地从屋子里走出去,一路往大厨房去了,也就没有看到紧贴着窗子的谢淑华。
一直等梁妈妈走得远了,谢淑华才重新走出来,往里头看去。
只见齐氏仍旧坐在那里,脸上却是一脸的复杂。
好一会儿,她才站起来,又有些犹豫,忽而自言自语道:“这个谢颂华,一向桀骜不驯,也该吃点苦头!”
嘴里是这么说,但是那紧锁的眉头表明,她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
她来回踱步,走了两圈,忽又道:“总不能一直叫她这样病着,等回头过年,还要伺候个病人,多不吉利?或者,我过去看她一眼,她心里略宽一宽,病也能好得快些?”
说着又喃喃道:“是了,怎么说我也是她亲娘,我现在对她好些,她也能看在我的份儿上,不再为难淑儿了。
<bK/> 虽说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识的……”
说到这里,她又顿住了,似乎反应过来,如今的谢颂华已经不是土包子,脸色又好看了些,“以她如今的品格儿,也够得上谢家姑娘的样子了。
她一个做女儿的,难道还能对我一直甩脸子么?好好说一说,往后也能好来往……”
她又轻声地喃喃了几句,像是慢慢地将自己说服了,方才脸上的愁容也终于散去,竟是打定主意要去宴春台探病了。
谢淑华见她要叫人,顿时有些发急,顾不上许多,赶紧带上兜帽溜了出去。
一路回倚兰苑,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事情。
她不能让齐氏去看谢颂华,那个谢颂华有些邪性,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才多久的功夫,竟然都跟她关系好了起来。
若是齐氏再跟她破除隔阂,那她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更何况,如今她可是皇后眼里的红人,若是再不争一争,她就完全沦为陪衬了!
谢淑华才踏进倚兰苑的门槛,就想到了一招,当即便将侍书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