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南书房的,直到晚霞照在身上,他还有些浑浑噩噩。
内廷十二监,司礼监是绝对的权利核心,监掌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控制东厂,管理当差、听事各役,素有“第一署”之称。
御马监则仅次于司礼监,掌管禁军、皇产、养马,以及监督军队,大魏所有的监军倒有一大半出自御马监,也是一个极重要的衙门。
此次他升任正四品的御马监提督太监,算是御马监第三人,真正步入了“太监”(高级宦官)的行列。
可升官并不见得一定是好事。
汪顺年事已高,地位超然,早已将手中的权利下放,司礼监实际上是由秉笔太监胡淼打理。
胡淼此人心胸狭隘,阴毒记仇,与御马监掌印太监王德顺势同水火,久而久之,司礼监和御马监也就形成了两个宦官集团相互争斗,唯一能控制所有人的只有“老祖宗”汪顺。
自己虽然也与胡淼不和,但毕竟是司礼监的人,此番被踢到御马监,便如一根针插进敌营,王德顺会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胡淼也会把自己看成叛徒,完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更关键的是,自己虽然顶着一个提督太监的名头,可职权却是管理皇产,没有实权不说,还占着一个肥缺,就好像坐在金山上却手无寸铁,别人不想方设法整死自己才怪!
曹公公越想心里越苦,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宫门前。
“哟,这不是新晋的提督太监么?”
正想着,迎面走来几个太监,当中一人乃是东厂提督太监刘洪春,胡淼的死党。
“见过刘公公……”
曹公公连忙躬身作揖,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他才刚出南书房,众人便知道了他的职务变动。
“大胆!怎么跟提督大人说话呢,小心御马监的禁军掌你的嘴!”
“是是是,小的忘了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可是圣上和老祖宗面前的大红人,今后见到曹公公可要三拜九叩呢。”
几个太监冷嘲热讽,与他擦身而过,东厂提督刘洪春却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脸色冷得可怕。
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今后只会越来越糟。
曹公公面色惨白,心中一片冰凉。
一回头,他又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宦官正蹲在墙角独自抹泪,那小宦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干儿子马春。
“怎么回事?”
曹公公走到马春身边,黑着脸问到。
“没……没事……”
马春摸着眼泪,惊恐地摇头。
曹公公顿时大怒:“说,干爹还没死呢,有什么事,干爹给你做主!”
“干爹!”
马春似是再也忍不住,双腿一弯跪了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哭诉道:“干爹,他们让我去倒夜壶!”
“什么?!”
曹公公怒火更甚:“咱家今日才回宫,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咱家一个下马威吗?是谁?谁敢这般欺我?!”
“干爹,是胡公公,自打您走之后,他便时常去老祖宗那说您的坏话,听说……听说这次您去了御马监,他们更是变本加厉,说是早晚要把您……把您……”
“把咱家怎么着?”
“说是早晚要把您这叛徒捅了**扔进护城河里!”
“胡淼这王八蛋,咱家饶不了他!”
曹公公怒喝一声,只觉急火攻心,一阵天旋地转。
“干爹,干爹!”
马春连忙扶住曹公公,劝道:“干爹莫急,儿子委屈惯了,不就是倒夜壶么,儿子受得了,他们现在气焰正盛,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曹公公扶着墙壁站稳,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强行压下怒火。
马春说得没有错,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他皱着眉头拍了拍马春:“先委屈你遭几天罪,等干爹在御马监站稳了脚跟,便把你弄过来。”
“儿子知道,儿子等着干爹。”
马春擦干眼泪,强行挤出一抹笑容,连连点头。
曹公公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哀叹一声,慢慢向宫门外走去。
“干爹,您去哪?”
马春问到。
曹公公摆了摆手道:“老祖宗给了咱家几天假,咱家去宅子里看看。”
大魏对太监管束不算太严,有点实力的太监都在宫外有宅子,这倒不算什么犯禁的事。
曹公公在宫里待不下去,便想到宅子里想想办法,眼下能救命的人不多,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徐锐一个,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求上他了,这小子又懒又精,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就在曹公公提心吊胆的时候,有两道圣旨已经先一步出了宫门,接到这两道圣旨,大魏官场顿时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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