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下还是愿意相信当初不计得失地救下沟儿村数百村民的柴红玉,本心不坏,并不是你们口中那十恶不赦、罪不容诛的反贼。”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陈沧冷声道:“贼永远都是贼,从她谋逆朝廷,杀死朝廷命官、屠戮宗室的那一刻起,她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就算退兆万步来说,她即便如你所说的那样,心中还有一丝善念尚存,手中沾满了朝廷命官的血的她也绝对难逃一死,这一点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有哪怕一丝回头的可能。”
“反贼,终究是没有退路的!”
听到这话,陆晨不仅没有被他说得退缩,反而心神稍稍安定了下来。
“或许吧。”
他轻轻摇头,轻声道:
“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便是如此。”
说着,他缓缓转过身,对玉阶上的女帝拱了拱手。
“陛下,微臣要说的只有这些,若是陛下不信,在下甘愿领罪,以全国法。”
见陆晨不再辩驳,陈沧顿时面色沉重地仰起头,看向女帝。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陛下,无论这段回溯影像来自何方,目的为何,其中是否另有隐情,他陆晨与那反贼大将柴红玉关系匪浅都是不争的事实,否则柴红玉绝不可能对他舍命相救,按律,凡大夏臣民,但有勾连反贼者,按同罪论处,立斩不饶!”
说到这里,他再次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若是任由这等与反贼暧昧不清之人逍遥法外,为祸朝纲,将置国法于何地?天下有识之士又会如何看待我朝?连谋逆之罪都能放任,这世上岂还有不可为之事?此风若涨,后患无穷,甚至国将不国,求陛下三思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钱益谦和郑重隐晦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站了出来。
钱益谦拱手道:“陛下,微臣认为,陈大人言之有理,且不论这东西是怎么来的,陆晨既然与反贼有染,那他此前表现出来的忠厚和正直,必然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做的伪装,其言其行绝不可信,而一个与反贼关系如此亲密的奸诈之人的目的,简直不言而喻。”
郑忠接着道:“大夏虽大,却无反贼与其同党立锥之地,庙堂之上,更容不得如此祸害在朝,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立即诛杀这等国之大害,肃清朝堂,以安天下!”
有大佬表态,刑部和大理寺立马有不少朝臣跟着进言。
毕竟陈沧和钱益谦说的的确没错,不管怎么样,无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晨和那柴红玉这对生死之交关系密切都是铁一般的事实,根本无法辩驳。
而既然有如此铁证证明陆晨与反贼有染,大夏的律令就容不得他。
稳赢的局,为何不跟?
看到如此多的朝臣同时请诛陆晨,女帝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冷色。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
“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朕绝不会妄下论断,也绝不会给任何人冤枉构陷朝中大臣的机会。”
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没有一丝动摇。
“而且,陆卿方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柴红玉之所以舍命救陆卿,是因为敬佩陆卿的为人,陆卿历来刚正不阿,心念苍生社稷,乃是仁义无双的真君子,即便是反贼,对陆卿这样为国为民的伟丈夫,也未必不会被他折服。”
“无论如何,朕,相信陆卿。”
最后的四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这简单的言语中蕴含着的力量,让一众朝臣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方平和刘东阳暗自松了口气,而陆晨却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还有。”
就在陈沧等人不死心,准备继续进言的时候,女帝那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不要再说陆卿与那柴红玉有染之类的话,陆卿向来洁身自好,一心为公,从不拈花惹草,连烟花之地都没有去过,和任何人都清清白白,你们要是再敢随意坏他清白,休怪朕不客气!”
话落,她猛地站起身,而后袖子一挥,很是干脆地道。
“退朝!”
说完,她便直接迈起脚步,在一众宫人的侍候下离开了太极殿,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
陆晨勾结柴红玉,疑似反贼同党的事情,就这么被强势的女帝暂时压了下来。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会轻易结束。
尤其是向来没有任何破绽的陆晨,竟然被人抓住如此大的机会,背后的有心人又岂会轻易放手?
下朝后,一众朝臣纷纷离开太极殿,回到自己的公房办公。
而此时,东华阁内。
颜松和陈沧、钱益谦、郑忠等人以洽谈公务为由,聚集在了一起。
身为当朝首辅,颜松自然是有资格号召朝臣的。
“颜阁老。”
陈沧朝颜松行了一礼,然后一脸沉重地道:
“陛下如此宠幸陆晨,为了他竟然连这等重罪都压了下来,我等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郑忠接过话茬说道:“是啊,阁老,连如此铁证都扳不倒陆晨,我们真的能奈何得了他吗?”
接连数次受挫,无论是钱益谦还是郑忠,亦或者是大理寺卿赵炳良,此时对陆晨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主要是陆晨这厮实在太邪门了。
怎么每次明明看起来是坏事的事情,到了他手里,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好事?
而且女帝还如此宠信他,即便是这种涉及谋反的死罪,女帝也要强保陆晨
这厮,简直无懈可击,
“不要着急。”
颜松坐在太师椅上,很是放松地将整个上半身靠在靠背上,一边习惯性地用右手五指轻轻敲击扶手,一边在“哒哒哒”的脆响中,缓缓说道:
“陛下如此一意孤行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情理之中,毕竟,当初陆晨在妖后乱政和圣王返朝一事上的表现,实在太优秀了,陛下不过二八年华,而且没人教导她帝王之术,被陆晨那忠贞无二之举所感,加上年轻人稍微意气用事一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