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章台柳眼前一亮,心想萧风是不是昏了头了,自己正拔剑四顾心茫然呢,他就主动暴露破绽了?
当然章台柳也谨慎地思考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陷阱在里面,才决定发起进攻。
“萧大人很有自知之明嘛,知道这个软肋是众人皆知,躲不过去的,主动说出来还好一点。
那就请萧大人解释一下吧,李燕娘出身青楼,曾是名妓,后又成为教坊司官员,从良入仕。
她作为青楼名妓,萧大人已经有妻子夫人了,本就不该招惹;她成为良家女子,教坊司官员后,就更不该纳她为妾。
不论从她哪一个身份来说,你最后纳她入府,难道不是因好色而生淫欲,为一人之欢吗?”
读书人们连连点头,表示非常对。我等读书人,虽然也去青楼,但绝不会对青楼女子动感情的!
至于朝廷官员,我们当然也想娶,可在燕娘之前,朝廷也没有像样的女性官员让我们娶啊!
就算让娶,人家既然已经从良,又是朝廷官员,自当明媒正娶。萧风到现在都没给燕娘正式身份呢,不清不白的算什么?
所以,这件事萧风肯定是没得洗了,除了是好色淫欲之外,还能掰扯出什么大道理来不成吗?
萧风叹了口气:“章先生你有所不知,我和燕娘原本是朋友,后来又一起做生意,算是商业伙伴。
从开始认识,到燕娘从良成为朝廷官员后,我两人一直是清清白白的,绝无半点苟且。
后来常安公主因救我而死,万岁心中伤痛,我也痛苦至极。万幸后来得一仙方,可救活常安公主。
但要救人,我和燕娘就必须共同参详药方,在医治过程中,也难免会有肌肤之亲。
这件事,万岁是知道的,太医院中知道的也很多,是做不了假的,章先生不信,可尽管去问。
所以,救活常安公主后,燕娘也与我有过肌肤之亲。此事中燕娘是无辜的,她只是秉承你们读书人的忠孝仁义之心而已。”
章台柳皱眉道:‘她救人虽是好事,但为救人和你肌肤相亲,也可说是无奈,却与忠孝仁义有何关联?”
萧风正色道:“常安公主病逝,万岁伤痛之极,燕娘身为朝廷官员,不忍万岁伤心,挺身而出,此为忠。
燕娘是罪官之后,发卖教坊司。她如今营救常安公主有功,万岁命人彻查当年之案,洗清她父亲冤情,重获生命,此为孝。
燕娘为救人命,不顾自身名节,这就是舍己为人。常安公主于她非亲非故,她本可以置之不理,此为仁。
燕娘是我朋友,对我有份情义,严格来说,燕娘是为了帮我这个朋友才做出如此牺牲的,此为义。
章先生,这样一个对君忠,对亲孝,对人仁,对友义的女子,我能弃如敝履,不负责任吗?”
章台柳倒吸一口凉气,台下众人也都鸦雀无声。须知忠孝仁义四字,在儒家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所以儒家骂人时,最喜欢骂的也是对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个评语一出来,基本上人就废了。
诸葛亮骂死王朗,虽然是小说演义,但骂的核心思想也是这四点,直接骂出了脑溢血加心梗。
反过来说,当一个人具备这四种品质时,就是孔圣人复生,也得称一声君子,绝无例外。
所以,章台柳只能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却发现因为半天没喝到一口茶,嘴里连口水都很少了。
“此种情况,萧大人不辜负燕娘,倒也可以理解。只是萧大人为何迟迟未与燕娘举行礼仪?非礼即为野合也,却是不当之事。”
萧风连连点头:“章先生责的是,一来救活常安之后,万岁赐婚,二来我南征北战,在家时少,这事儿就耽搁了。
三来燕娘也担心别人说闲话。今日既然章先生提出来了,那就是为燕娘撑腰了,我这里替燕娘谢谢你了。
今日论道之后,我立刻择个好日子,和燕娘把礼补上,这也算是章先生的成人之美了。”
章台柳啼笑皆非,心说我这儿一心打击你,怎么还帮你促成了你苟且之事合理化了呢?
而台下的燕娘,也是满脸通红,眼中含泪,她没想到萧风会借此论道的机会,如此为她撑腰。
她不是不知道坊间的流言议论,大都是说她傍大腿,为了从良,为了升官,讨好萧风,以色娱人。
她自己倒是不在乎的,在青楼里这些年,比这难听得多的话,她都当面听过。
这些话既不算很难听,又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算得了什么?
可她没想到,他不在乎,萧风却一直把这些流言蜚语记在心上,竟然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下,为自己发声。
听说萧风要补办和燕娘的婚礼,刘雪儿、柳如云和常安都围着燕娘恭喜,把燕娘弄得更加局促,又哭又笑的。
人群中支持萧风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多了起来。虽然读书人占大多数,但读书人也是分很多种的。
人就是这样,对很多藏着掖着的事儿会天然地轻视,想得很阴暗。
但当这些事被大大方方地拿出来,放在阳光下的时候,人们又往往会看到事情的闪光点。
“萧大人不愧是胸怀坦荡之人,原来此事原委是这样的,难怪萧大人对燕娘不离不弃,真男人也!”
“萧大人正妻为侍郎之女,另一正妻为万岁之女,却能对一青楼女子用心如此,难能可贵啊!”
“幸亏我晚生了几岁,去春燕楼时燕娘已经当妈妈不接客了,否则何德何能,与萧大人成为连襟呢?”
“闭嘴吧你,不要命了?你爹倒是和萧大人是连襟,你问问他敢认吗?只怕以后说梦话都不敢承认。”
“此话当真?那我也可算是萧大人半个义子了,你说凭这层关系,能不能有所照应……”
章台柳听着台下乱哄哄的,不复当初一面倒支持自己的局面,只好硬着头皮道。
“萧大人的好色当不止于此才对,还有其他人呢,总不能每个都有这种特殊情况吧?”
萧风笑道:“还剩下的就是常安了,我为百姓求雨而死,常安为了救我而死。
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而常安为了救我时,已有肌肤之亲,我救活她时,也难免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