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关于吏部尚书王遴和左侍郎黄凤翔等的谈话记录。
朱翊钧看了后就对御前的戚继光和李成梁说:“这吏部是要搞拖延战术啊!”
“陛下说的是,大冢宰想必也只打算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一段时间就辞官,而没想着做吏部尚书后,要再为天下吏治做些什么事,毕竟真要是加强吏治,逼着百官在任期内必须认真做事,是会得罪天下官僚的。”
“但大冢宰自然不好直接反对,也就只能以要认真部议的方式,进行拖延。”
戚继光这时说道。
李成梁在一旁跟着说道:“约束百官好逸恶劳之性,与之前大冢宰为户部尚书奉旨推行‘免徭役’这样的善政不同,这是要得罪天下官僚的,故大冢宰想必是不愿意为之的。”
“他既然不愿意为之,朕也就不必积极为他们做事。”
朱翊钧说着就看向戚继光和李成梁说道:
“吏部这样不明着封驳朕的旨意,使得朕也找不出理由惩治,也就只能用别的方式处理,故接下来,到侍御司的奏疏,凡是涉及为在任文职官员加封的、致仕官员去世请追封的、为自己父母请恩表的,皆以国家名器不能不慎重为由留中,直到吏部何时拿出改革官制的方案来,就何时处理这些奏疏。”
“遵旨!”
……
大明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帝国。
只要最高统治者即皇帝不想偷懒,下面的官僚想偷懒也是无法偷懒的。
如这次,吏部的官员想拖延不执行皇帝的政令,那皇帝也跟着拖延,不让官僚们得到他们想要的荣誉。
“请补南京光禄寺少卿的题本还没准吗?”
没几日,王遴就因为吏部请补官缺的题本一直没有被朱批,而问起黄凤翔来。
黄凤翔点点头,然后回道:“岂止这道题本没准,我听闻南司农王公生病后,请回籍调理身体的本,都上了半个月也没准呢!”
“我也听闻,原总宪辛公去世,礼部请奏请依例赐祭追增议谥的本也没有下来,现在辛家已经为此急的团团转,就等着朝廷旨意赶紧下来,好写墓志铭呢。”
“另外,翰林汪学士为其母请诰命的事也还没下来!”
右侍郎范谦也跟着说道。
王遴听后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声音发颤道:“陛下这是动怒了!”
“大冢宰说的是,圣意难违,我们还是赶紧按圣意而行,保全圣德最重要!”
黄凤翔这时说道。
王遴抬头看了黄凤翔一眼,没有当即附和黄凤翔。
因为他知道,他一旦真这样做,他这个吏部尚书就得背下苛待百官的骂名。
但王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也就点头道:“公说的有理,还请公等立即拿出一套改制之条例出来吧。”
“我们是可以连夜拿出来,但题本还是得公来写比较好。”
黄凤翔笑着回道。
范谦也跟着回道:“是啊,这只能是由大冢宰亲自来定夺。”
王遴急声说道:“你们拟份草稿,我以照抄,以我的名义上本,总行了吧?”
“是!”
黄凤翔和范谦这才拱手回了一句。
而王遴则干脆在这时站起身来,一脸严肃道:“记得添这几条,第一,就说为防止官僚贻误国政军机,凡任期未满而挂冠而去者,皆属于误国欺君,而请陛下下旨定律为犯此事者皆斩!第二,对任期虽满,但不等旨意到来且不等交结就擅自而去,请陛下下旨依旧以擅离职守为由,对犯此事者,视造成国家民众损失严重程度予以徒三年到流三千里充军不等的处置。”
王遴这么说后,黄凤翔和范谦皆愕然不已。
“公何以突然要这么严?”
黄凤翔问道。
范谦也跟着问道:“是啊,这不得让天下官僚更加恨大冢宰吗?”
王遴无奈笑道:“反正都不得不要招恨,那就干脆做些实事吧,常言道物极必反,这样或许反而会得天下一些人理解吧。”
黄凤翔和范谦听后没再说什么。
而很快,吏部就以吏部尚书王遴的名义上了题本,奏请皇帝改革吏制,加强约束官僚游惰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