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半个时辰,李秉和魏泽便从京兆衙门里出来,看他死气沉沉的面容,便知其一无所获。
衙门的捕头对这事已经非常上心,即便是人手吃紧的正月,还细细盘问整个坊里的几千人,有不少坊众都证实安子当时是自愿跟着两个人走的,进了巷子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就很奇怪了,李秉搜肠刮肚也没想到,到底是何人能把安子叫走,还能让他不辞而别。
站在衙门口思虑良久,他忽然意识到魏泽还在身边,转而对其说道:“上次皇宫的事情,兄弟们帮了大忙,因为临渊那边一直忙着,我还一直没有正式道谢,不如今晚叫哥几个出来聚聚吧。再说临渊这次回长安,还没有给他接风呢,不晓得在洛阳半年,有些什么趣事。”
李秉盘算着日子,出事是在初五夜里,之后料理事情耽搁几天,初十送军队回陕州,今日再回来,已是正月十三,非派义士已经过了头七,临渊应当已经得空了。
这不算日子还好,刚一算,忽然吓了自己一跳,怎么一晃眼,都已经正月十三了!这不是离月圆只有两天?他一头手,看着胳膊上,那黑色细线还没有出现,才略微心定。
可恍惚间,子午宗囚禁孙无亦的地下牢笼,又浮现在眼前,那墙上的爪痕和浸入石缝的血迹,清晰可见。
李秉慌了神,着急的喃喃自语:“不是初二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找秦王殿的老先生了吗,这都十天了,怎么还没点消息。”
魏泽也没听清,低声疑惑问他:“老大,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强撑出笑容:“没事,我是说,今晚地方还是定在‘云海阔’,咱们申时初刻见吧。我俩身上都脏了,回去换身行头。”
魏泽点头说好,豪迈道:“半年没有给二哥灌酒,今晚不让他趴在桌子下面就不算完!”
李秉想着韩临渊撒酒疯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心领神会对着魏泽使个眼色。可等他一走,李秉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反被愁容代替,驾着马儿越走越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秦王殿的消息。
瞧见彩姨,才知道襄王还没回来。但糜歆刚刚进宫,为的就是打听亲王殿的事情。
“这几日府每日都派人去宫里问,可还宫里一直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想着这里去秦岭也不过两天的路程,就算秦王殿在秦岭深处,不通车道,派个好手,来回一趟,八日怎么也够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彩姨拉着李秉,拍着他的手背给他压惊:
“你先莫慌,你糜叔叔刚才自己去宫里了,等他回来应该就有消息了。”
李秉只觉心力交瘁,和彩姨略微闲谈几句便回房休息。这十来天的一间间离奇经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身心疲惫。
将“扼云”剑放在桌上,瞧着上面暗光浮动,不禁想去抚摸剑身的铭文,可想到姬子桓的警告,还是忍住了,关上剑匣,锁入柜子中。
他原本想专门清一间房子出来存放宝剑,也要弄一个姬子桓那样的宝库,可现下实在是无心管其他,一切思绪都萦绕在自己那奇怪的内功上面。
拿出两页《幽冥黑经》,便是《阳月剑诀》和《白雪内经》,他参详半天,却始终一筹莫展。
瞧着时间临近,才匆匆换了衣服赶去‘云海阔’赴约。
李秉性子好动,平日里很少坐车撵,不过今天实在是心烦意燥,尤其怕吵闹,这个时候正是长安最热闹的时刻,与其在街上乱走,不如坐在车厢里,图个清净。
连走路尚且如此,足见他心中担忧之深。
等小二引着李秉进入顶楼雅间时,房间里三个人已经喝得面泛红光,洋溢着笑容,不见往日阴霾。
魏泽放下酒杯,拽着李秉的衣衫,拉他坐在临渊身边:“老大来的正好,我刚才还在跟他们说,我们这次我们去那个“玉珑洞天”的奇遇。他们两个还不信。下次我带一队人去,把那地方给挖出来,让你们看看。”
李秉没做声,白了他一眼。
“知道,知道。这是姬子桓的家藏嘛,掘人老底不好。我就挖开给他们看看。那里面剩的那点东西,我才瞧不上。”说完他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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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对马学文道:
“对了,这次我们除了韬剑,还有带回一把‘扼云’,那剑看起来可厉害了,可比你的‘无敌斧’小不了多少。”
马学文闻言,放下手里的‘胡香蒸鸭’的鸭腿,惊道:“你说的可是单传九门的‘扼云’?
当年来长安找传人,我要是年岁再大两岁,他奶奶的,说不定就被选上啦!真是老天不开眼!前不久,听说那个扼云传人‘展玉堂’的事情,就觉得当年那师父真是瞎了眼,选了这么个烂臊货,可惜!可惜!既然老大拿了剑,有机会一定要去仔细瞧瞧。”
“别光说啊!老大也来了,这不走一个?”魏泽说完,端起酒杯,还跟李秉使了个眼色:“来来来,祝大家新年安康!无灾无病!财源广进!”
烛光闪动,觥筹交错。
魏泽和马学文轮番给临渊灌酒,几人喝的兴起,临渊几乎招架不住,连忙插话:
“诶,我这几天事忙,难得出门,今日怎么瞧着长安一下多了很多和尚,到处劝香,也没人管管?”
马学文面色红润,打个饱嗝,低声道:“朝廷招来的,怎么管?”
李秉来时也在街上瞧见不少僧侣,当下起了好奇:“怎么回事?”
“我来说,我来说!”魏泽对这些坊间奇事最是有兴趣,看着李秉道:
“刚才在堂里,我还问这个事情了。这几日不是老有地动吗?有人说是因为陛下年终尾祭被行刺,耽误了吉时,老天震怒,就降下灾厄,以示惩戒。
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宫里。陛下下旨,从长安附近招了百名高僧,要共同做一场大法事祭天。这百僧都是高僧,每个人都带些徒子徒孙的,长安可不是要满是和尚了嘛。
而且这时间呢,就定在上元节。往年上元节都有灯会,今年倒是有些别的东西可以看了。”
魏泽说道这里,摇了摇头:“不过我总是不太喜欢西明寺这个地方。小时候不就是烧了个经楼吗?有什么大不了,害我们四个都挨了一顿暴打。我一直记恨着这事呢。”
他看着韩临渊,啧啧叹道:“我们三个就算了,从小也都是挨打挨惯了的,倒是韩伯父,少见的罚你跪香堂,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韩临渊酒劲上涌,头疼欲裂,敲了敲太阳穴,似醉非醉嘟囔道:“差点闯了天大的祸,罚跪香堂算是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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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行老僧从藏经塔出来,为首的正是西明寺住持净善。前前后后二十来人,都是紫红或褐红袈裟,一看便是大寺住持,或者西明寺的一堂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