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让我进去!”夜色深,在油灯的照耀下,苏策没有看到赵羽的脸色有变。
“唉!唉!您请!”赵羽连忙让开身子,让苏策进屋,苏策对着身后的十个亲卫说了一声:“在这守着!”便走进了房门。
苏策不喜欢和人绕弯子,刚一坐下就表明了来意:“赵长史,后日你需要替我走一趟狼烟山,北武关的粮草是按着四千人的份额备下的,四千人吃到九月就没了,这一仗打的瞬间会很久,咱们左武关这次至少需要备下一万人吃到明年开春的粮草。
明日北谷口的一百骑回关,让他们护送你去狼烟山,会同之前送侦骑回去的别将秦山明,带上四千新卒把粮草押送回关,今天是初四,以廿十五日为限,敌军说是月末至,我等需早做准备,等你回来后,战事估计就要开始了。
之后,我主战,你主内,事关我安北一脉的大事,不可懈怠,你房中有笔墨的话给我取过来,带着我的信过去,公孙都护会全力支持你的。”
赵羽闻言没有多问,连忙去拿笔墨,布绢,苏策也没有避开赵羽,等到赵羽磨好了墨,提笔便写。
“公孙军头亲启,三年不征,已成定局,大战乱政不可为,左武求援文书已发,援四千新卒,箭矢四十万,粮草六月份额,合律不合战。
吾观左武险要,非十倍之敌不可破,战端一开,敌久攻之下,必绕关南下,南谷葫芦口,沟壑纵横,可屯兵于此,防九胡绕关而过,侵我国土。
北军军主令,文书之上,增半年粮草,箭矢三十万,伤药,草药无算,以狼烟城全部运力援助左武,廿二十日前送至,此后,全力防守葫芦口,改大战为小战,如此安北谋划可成。”
苏策写完后,等在墨迹干了后,赵羽很有眼色的拿来一个竹筒和火漆,加热火漆后,赵羽看着苏策从怀中掏出一枚黑玉玄武印,印章上的玄武不是民间所说的龟蛇合体,而是龟蛇缠斗。
“玄武印!”赵羽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声。
“噤声!”苏策撇了一眼赵羽,来时栎阳县公打过招呼,赵羽是本家侄子,能照顾便照顾一下,苏策也没有和赵羽客气,虽然年纪比赵羽小几岁,不过一巴掌还是呼了过去。
赵羽后脑勺被拍了一巴掌,从惊讶中缓过了神,其父是栎阳县公赵坦的弟弟,降等袭爵,爵位轮不到他身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大乾爵位难得,皇族子弟想要得爵更难,因为身为监军,除非大军到了绝境,否则是上不了战场的。
苏策拍了赵羽一巴掌,赵羽身体也没有摇晃,苏策心想,找个机会,让赵羽上城墙也攒点军功。
想到这里,苏策的心思有些活泛了,如今左武关上的三将七校尉看似愚钝,其实都是人精,只是在他面前装傻充愣罢了。
这场安北一脉谋划两年的一战,其实是安北一脉给他选出来的属将,这些将校们的家势如今并不显赫,但是往祖上几代数,那都是安北勋贵中的侯伯。
到了明年,会有更多这样的落魄勋贵子弟出现在战场上,将门也就是有个好名声,勋贵们能压住将门士族,怎么会只是一群莽夫,闷声发财才是正道。
苏策没让赵羽送他,手指敲着腰吞,迈着八字步,苏策走回了自己了北院。
李怀民伺候着苏策卸甲,四旬的李怀民是苏策老师李思哲在路边捡来的孩子,跟随老帅二十几年,属于老帅夹袋中的人才,现在看上去只是个沉默寡言的亲卫头子,其实早年间跟随老帅,那也是军阵上的猛士,只是为了报恩,一直以亲卫自称,老帅拗不过,就随了他的心意。
苏策回了房,还以为李怀民去了旁屋睡觉了,谁知道李怀民这时候来敲门了,门一开,李怀民端着泡脚桶就进来了。
“李叔,我自己来!”看着李怀民端来的泡脚桶,苏策一拍额头,又来了,哪能让他伺候呢,这般待遇,换老帅来还差不多。
“少主,这是属下该做的!”李怀民执拗的把泡脚桶放下,把苏策按在床边,苏策也不反抗了,从长安来时就这样了,要是不顺着他的意思,这个老叔可要难过好几天,也不知道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
“唉唉,李叔,我自己来!自己来!”苏策自己脱去了鞋子袜子,等到水温凉了,苏策把脚从桶里拿出来,自己擦脚,乖乖躺好,盖上被子,李怀民看到苏策闭眼,吹灭了油灯,端着泡脚桶出了苏策的房间。
房间暗了下来,苏策的眼睛却睁开了,长叹了一口气,大乾征战百年,像李怀民这样的可怜人不在少数。
父亲戍边,陨于战阵,母亲改嫁,有的带过去改姓,剩下的孩子,有的被亲族领养,还有的就流落民间,吃的苦头一辈子也忘不了。
有的苦,吃一辈子的糖也甜不回来!
左武固守,手底下这一万边军最后又能剩下来多少!
一将功成万骨枯,皑皑白骨铸万疆!
“慈不掌兵呀!”苏策呢喃了一声裹着薄被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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