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济仗剑在军帐内踱着步子,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的消息,不时便朝帐外问:“如何了,文宗徐死没死?”
“回府君,第三波斥候还未到,请您再等等,即刻便会有来报。”兵卒拱着手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两日来,自家府君对那临淄城中的军师将军颇为关切,动辄要找斥候询问伤情,已经有好几个同僚回答不如意被拉下去赏了军棍,他可不想步了后尘。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韩济没有发怒,而是挥了挥手,斥退了兵卒,兵卒如蒙大赦,一阵风似的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田曹,据你所说苻使君被那文宗徐羁押控制,可是前几日使君站在临淄城头对我等是劈头盖脸一顿怒骂,还怒斥我等是反贼,这样的态度你确定他是被人给控制了?”
韩济从帐前折回来,双眼直勾勾盯着那主位前的木案,一方宝砚,一只没用过的毛笔,还有一摞比白纸还干净的空白竹简。
齐郡田曹刘延看出韩济心中有怒气却撒不出来,想要扔东西却又没有什么东西可扔,便上前脱下自己的皮帽恭敬地递给他。
刘延道:“韩府君有所不知,那军师将军文宗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从他出现以后,使君将我与贾都尉、成督邮等通通贬斥不用,反而重任主簿郗俭举荐之人。属下从一个刺史府中逃出的卫兵所说,有一夜,有一伙贼人强行攻入刺史府,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田曹刘延将他所调查的一一道出,没有任何隐瞒,韩济和寇修之听的是瞠目结舌,一时语塞。
韩济也不顾刘延奉着皮帽是否手酸,径直朝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安静的听了起来,这下子刘延尴尬的笑了笑回了座。
听了刘延所说,一旁安座的东莱太守寇修之摸着短须缓缓道:“如此看来,使君定是遭了劫持,不然,怎么会如此反常?”
寇修之继续说道:“既然刺史府落入贼人之手,看来使君的家小也被控制了,那么当日使君在临淄城头所说的那些话也定非使君本意,而是遭人挟制,不得已而为之!”
苻朗虽然文武双全,可那都是花架子不管用,只有秦王看了才欢喜,真正到了青州,主宰一方军政,苻朗骨子里庸弱的性子暴露无遗。
青州上下,各郡县文武无一不知自家的使君是好逸恶劳之辈,只要不出大事,他们就还跟从前那般,该干什么干什么,毫无顾忌。
秦王苻坚派遣苻朗坐镇青州的初衷就是因为青州吏治紊乱,贪腐成性,弊端丛生,尚书省各部曹官员屡屡觐见,处置了几个太守后还是不见效,所以才让一贯两袖清风,持正不阿的宗室翘楚苻朗前往。
谁知苻朗到了青州后,除了拔擢几个亲信外,其余一概不管,当初在长安时秦王的殷殷期盼早已被苻朗抛之脑后,青州山高水长,远离长安,在没有人能够管得着苻朗,他便是自此放浪形骸,吟诗作赋,一切举动与江左的那些清谈大家,玄学宗师的名仕一般无二,过犹不及!
韩济正是看透了苻朗,所以明里暗里大肆收买了不少人,为的就是谋划他日思夜想的青州刺史的位置!
可如今,大事将成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什么文宗徐,还被任命为军师将军,那攻入刺史府挟制苻朗的贼人主使八九不离十就是他,韩济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什么勤王保驾,什么驰援关中早已一概被他撇在一边,光凭那一日那个文宗徐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掉了他的亲信,他就得攻下临淄,亲手处置了文宗徐这个胆大狂徒不可!
“不管怎样,修之你那一箭也算是替我解了恨,只是不知那文宗徐是死是活,若是死了罢了,倘若没死我再带兵破城送他一程!”
韩济解下腰间佩剑,随手扔给侍立在侧的卫兵,转过头对寇修之说道。
寇修之:“府君莫急,临淄城一时攻不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样应对陛下的诏令。”
“对啊!陛下要是等不到青州大兵的支援,降诏问责,我等岂不是危矣!”对面的刘延也反应过来。
韩济思索半晌拿不了主意,只能问计于寇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