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练五年后,前赴两湖,将所有仇敌一家家杀得鸡犬不留,手段之凶狠毒辣,实是骇人听闻,因而博得了“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名头。
其后又将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三人收罗以为羽翼。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学邋遢,观音长发。”
这十六个字说来甚轻,但在段天涯听来,直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更看到了段夫人脸上的神色,赆中只是说道,“难道……难道……她就是那位观音菩萨……”
只见段夫人缓缓举起手来,解开了发髻,万缕青丝披将下来,垂在肩头,挂在脸前,那便是那晚天龙寺外、菩提树下那位观音菩萨的形相。
段天涯更无怀疑,“我只当是菩萨,却原来是段家家主的原配。”
其实当年他过得数日,伤势略痊,发烧消退,神智清醒下来,便知那晚舍身相就的白衣女人是人,决不是菩萨。
只不过他实不愿这个幻想化为泡影,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那是白衣观音,那是白衣观音!”
这时候他明白了真相,心中却立时生出一个绝大的疑窦,“为什么她要这样?为什么她看中了我这么一个满身脓血的邋遢化子?”
他低头寻思,忽然间,几滴水珠落在地下尘土之中,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是泪水?还是杨枝甘露?
他抬起头来,遇到了段夫人泪水盈盈的眼波,蓦地里他刚硬的心汤软了,嘶哑着问道,“你要我饶了段正祥的性命?”
段夫人摇了摇头,低声道,“段浪他……他颈中有一块小金牌,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段天涯大奇,“你不要我饶你儿子的性命,却叫我去他什么劳什子的金牌,那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明白了当年“天龙寺外、菩提树下”这回事的真相之后,对段夫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一敬畏感激之情,伸过杖去,先解开了她身上被封的重穴。
段夫人朝段浪道,“浪儿将你颈中的小金牌拿给为娘。”
段浪不明白段夫人的意思,但还是乖乖掏出来,段天涯也走了过来,俯身去看段浪的头颈。
见他颈中有条极细的金链,拉出金链,果见链端悬着一块长方的小金牌,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翻将过来,只见刻着一行小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段天涯看到“万历二年”这几个字,心中一凛,“保定二年?我就在这一年间的二月间被人围攻,身受重伤,来到天龙寺外。啊哟,他……他是十一月的生日,刚刚相距十个月,难道十月怀胎,他……他……他竟然便是我的儿子?”
他脸上受过几处沉重刀伤,筋络已断,种种惊骇诧异之情,均无所现。
但一瞬之间竟变得无半分血色,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回头去看段夫人时,只见她缓缓点了点间,低声说道,“冤孽,冤孽!”
段天涯一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室家之乐。
蓦地里竟知道世上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喜悦满怀,实是难以形容。
只觉世上什么名利尊荣,帝王基地,都万万不及有一个儿子的尊贵,当真是惊喜交集,只想大叫大跳一番,当的一声,手中钢杖掉在地下。
跟着脑海中觉得一阵晕眩,左手无力,又是当的一响,左手钢杖也掉在地下,胸中有一个极响亮的声音要叫了出来,“我有一个儿子!”
一敝眼见到段正祥,只见他脸现迷惘之色,显然对他夫人这几句话全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