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骰盅打开的那一刻,三个皆是一点朝天的骰子像三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第一时间上去,拿起骰子道:“这骰子肯定有古怪!”说罢,他就用身边的拐杖敲打起骰子,可任他怎么敲打,直到把骰子敲成木屑,也没敲出个古怪来,这就是普通的骰子。陈友发的心彻底凉了,如果先前那把是从天上掉到地下,那么现在这把就是从地下直接掉到十八层地狱。
陈友发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第一时间就冲出去想把字据抢回来,可梁飞虎早就走了。他四处找寻,像疯子一样在各个雅间乱窜找人,其他被打扰的赌客见自己雅间里闯进来这么个瘸子,忙让护卫轰他出去。
刚刚还在叫他爷的护卫,现在毫不留情地将他拐杖折断,然后狠狠揍了他一顿后把他扔出了赌坊门外。赌坊外被扔出来的赖皮赌客多了去了,街上行人就当看笑话一样看着陈友发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而在赌坊包厢之内,梁飞虎扔给了在那边恭敬等候的张赖子五十两银子,冷声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等等就走,两年内别回来。若被我的人看到你还在附近出现,那你就把命留下来吧。”
张赖子哪敢不听,先前他欠了赌坊二十两银子就差点被打死。刚刚梁飞虎找人过来找他时他还以为是让他还钱的,没想到居然是让他对付陈瘸子。他平日里就看不惯那陈瘸子吹嘘的模样,这事对他来说简直是美差。是故刚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引陈瘸子赌瘾上头,最后画押立下字据。不过他还是没明白,堂堂雷行山三当家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对付一个没用的陈瘸子。张赖子也不再多想了,拿上银子点头哈腰地就从赌坊后门出去了,家徒四壁的他直奔驿站租了辆往西北边晋国都城去的马车。
梁飞虎看着手里的那张字据,叹道:“第一步算是好了。接下来,就该等看客来了。”
晌午时分,大壮跟阿花去铺子里选了两匹好看的布料,帮阿花裁订了两件新衣服。本来阿花说一件就够了,可大壮觉得另一匹布做出来的衣服阿花穿了肯定也好看,就一并订了下来。加之裁缝铺老板也认识阿花,就算她便宜了些。
两人甜蜜地走着,在路上大壮还想买些酒菜回去给陈友发,阿花连忙制止了,他不许大壮再给她爹花银子了,说不值得。
大壮拗不过她,只得答应。阿花就笑着跟大壮说要回去做饭给大壮吃,大壮听了连连开心点头。
在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时,阿花看到一根镶着挂坠的朱红色簪子,不经意多看了一眼。大壮见了,立马问摊主这簪子多少钱。
那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她出价道:“一钱银子。”
阿花觉得贵了,拉了拉大壮的衣袖道:“大壮哥,我肚子饿了,我们快回去做饭吧。”
大壮听了真以为阿花饿了,点头道:“那我们买了就回去吧。”说完,他还价都没还价就递给了那婆婆一钱银子。
摊主婆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忙说好话道:“这簪子姑娘戴上肯定好看,不是老婆子吹啊,老婆子的首饰就是婚嫁时也上得了台面的。”
这话是真说到大壮心坎里去了,他也不管阿花怎么捏他,直接将那朱红色挂坠簪子戴在了阿花头上,看着阿花微嗔的可爱模样,大壮一下看得痴了。
阿花被他看的脸红心跳,嗔道:“快回去做饭啦!”说着,她自己先不好意思地跑了。
摊主婆婆看着这对恩爱的年轻男女,会心一笑。
回到家里,阿花不让大壮帮忙,自己一个人就忙活起饭菜来。大壮就坐在屋里休息,这两天他其实都没怎么休息好,坐着坐着就靠在桌上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到阿大叔在抱着一个人,小武兄弟还在那边哭。他想上去打招呼,却发现阿大叔抱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他自己!大壮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了,把端饭菜过来的阿花被吓了一跳。
阿花将两盘素菜端上桌子,还蒸了三个大白馒头,盛了一大一小两碗粥。
阿花见大壮满头大汗的样子,问道:“大壮哥,你怎么啦?”
大壮惊魂未定,擦了擦汗水道:“我……我做噩梦了。”
阿花笑道:“大壮哥,梦都是反的,你一定是饿了,快吃饭吧。”
大壮听了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拿起碗筷跟阿花吃了起来。他边吃边问道:“我们不等陈叔一起吃么?”
阿花摇头道:“你就别指望他这会儿能回来了,他不赌到天昏地暗是不知道家门在哪的。”
大壮听了也就不管他了,大口地吃了起来。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想着那个梦,越想心里越害怕。他只好安慰自己道:“阿花说梦是反的,没事的,没事的。”
阿花见他嘀嘀咕咕的,一定是因为刚刚那个噩梦,她劝道:“大壮哥你就别想了,等等你去我爹那张床上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大壮忙拒绝道:“不行的,在这吃饭就已经很为难你了,我等等去车上睡就行了。”大壮不想阿花被人说闲话,凡事都很注意礼节。
阿花掩嘴笑道:“大壮哥,你怎么这么可爱。”
大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傻笑道:“真的么?”
阿花嗯了一声道:“大壮哥是我觉得世上最可爱的人。”
大壮高兴地上去抱了抱阿花,然后又迅速地放开手,开怀地吃起饭来。
吃罢午饭,大壮拿了条被子就睡在了外面货车上,还好这一觉并没有做什么噩梦。可奇怪的是,陈友发一直没有回来。大壮傍晚起来的时候想去外面找找,可阿花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么。
其实阿花也是在生她爹的气,他平白无故抢走了大壮的五两银子,那是大壮省吃俭用多少日子才能攒下来的啊。想到这,她心里就难受,她甚至有一种想要直接跟大壮私奔的冲动。可好好的姑娘家,谁不想披上嫁衣,等着心爱之人明媒正娶呢。
晚饭过后,阿花见陈友发还没回来,终于有些担心了。他们去镇上找了一圈,又红着脸去镇上赌坊门口问了一下,都说没见过这个人。陈友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见天色晚了,大壮和阿花只好先回家去,明日再去远些的地方找找。简单的洗漱过后,大壮让阿花拴好门闩,自己则是裹好被子睡到了货车上。
寅时过后,大壮已经熟睡,货卸了之后他习惯将身上的银子都交给阿花保管。可在他睡得正香时,他突然感觉有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还以为自己又做奇怪的梦了,可那只手越摸越往大壮怀里钻,大壮惊醒地一把抓住那只手,捏的那人吃痛地咬着牙。
大壮刚想惊呼,却被那人用另一只手一把捂住嘴巴,只听那人轻声道:“别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