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瑛一双嫩藕般的手臂拂动河水,将那盏盏河灯远送,脸上一脸的娇笑,朱权心中一动,暗笑道:这丫头舞剑的时候颇显英武,此时却全然是个女孩子的样儿了。
此时河中缓缓飘来一艘华丽之极的画舫,只见船两侧挂满了明亮的宫灯,两个船侧纱窗上人影闪现,宽阔的船头上站立了一个衣衫华丽,年纪约在四十余岁,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船头挂了一个精雕细刻得木牌,上面却是“清波舫”三字。
李景隆眼见得这艘画舫到来,忍不住喜笑颜开,对那船头的老鸨唤道:“王妈妈,快些将船靠岸,待本公子上船。”原来他今日到这秦淮河畔便是想会这画舫上的姑娘,此时偶然相遇河畔如何不喜。
那老鸨听得呼唤,转头看见了李景隆,面上却是流露出为难之色,犹豫片刻方道:“李公子,纪姑娘今日另有贵客,特意吩咐过今日不得相扰,多有得罪之处,改日贱妾再给公子赔罪了。”口中说着话,却不吩咐艄公泊岸,显见得并无招待李景隆上船之意。
老鸨王妈妈虽是拒绝了李景隆,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道:清波这丫头琴棋书画颇有造诣,连带着心气也便高了,对解缙这等才子是青睐有加,对这曹国公李景隆,却是淡淡的爱搭不理。想这李景隆乃是世袭了其父李文忠将军的爵位,听说便是当今皇上对他也颇有回护。以他这般家世却对清波这丫头谦恭有礼,从不相迫,显见得乃是一片真情,如何便是入不得清波的眼呢?当真奇怪。
李景隆听得此言,胸中郁闷难当,原来他虽贵为曹国公,家世显赫,却对这清波舫上的姑娘纪清波一往情深,难以自已,素知这纪清波是秦淮河上的名妓,不但姿色出众亦且颇有才具,平素接待的也多是士林中的才子,自己这显赫的家世在别人几句诗文前却是不堪一击,虽是心中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呆呆的站在河边。
徐瑛抬头看了那画舫一眼,突然对朱权道:“若是李公子要上船游玩,你却是不许去。”她素闻这纪清波在应天城中颇有名气,是以有此一说。
朱权眼见她突然从一脸的娇笑变作了微带寒霜,忍不住笑道:“却是为何?”
徐瑛听他竟是如此追问到底,忍不住俏脸微红,微微一跺叫,佯怒道:“你若登此船,明日习武之时便须多吃苦头。”
耳闻徐瑛居然又以师姐的身份要挟,朱权不由得气结,一脸的苦笑。
正在此时,却听得河对面长街上一阵人吼马嘶,纷乱不已,三人抬头看去,却见河对面人潮拥挤街道上,竟是有一个人趾高气昂的骑着高头骏马奔来。今夜这秦淮河两岸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此时竟有人纵马,顿时惊得游人们大呼小叫着,连忙闪避,有几个嘴里咒骂,或是闪避稍慢的路人给那马上骑士夹头夹脑的几下皮鞭,顿时抽得惊呼着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徐瑛看清了对岸那骑士的面容,忍不住一楞,原来却是她熟悉之人,正要出声呼唤,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朱权,却是蹩了秀眉,没有开口了。
“蓝大哥,小弟李景隆在此。”旁边的李景隆却是挥手朝对岸的骑士呼唤起来。
对岸的骑士乃是一个青年男子,身形修长,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冷峻,左脸上一条,淡淡的疤痕,浓眉下一双寒光闪烁的鹰眼,发出漠视一切的寒光,座下乃是一匹红色的骏马。青年骑士陡然听得呼唤,转头朝河对岸看去,目光扫过李景隆之后落在徐瑛身上,双目陡然露出喜悦之情,手挽马缰朝正对秦淮河的小街奔出十余步,掉转马头对着秦淮河对岸杨徐等三人站立之处,挥鞭策马,疾奔而来。
此时沿河两岸之人见他的情状自然明白他是想纵马跃过河去,眼见得他飞马自河边跃起,旁观的游人忍不住都惊呼出声,原来此处的秦淮河虽是河道略窄,却也有三丈余宽,在众人想来,不管那马如何神骏,骑乘之人之人骑术再精,也断然难以成功。
众目睽睽之下,那青年骑士跃马腾起飞出一丈多后,“腾”地一声巨响,竟是恰巧落在了河中那名为“清波”的画舫宽阔的船头,红马四蹄一借力,青年骑士一声低吼,缰绳一揽,一人一马竟是再度腾起直朝朱权和李景隆站立之处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