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营长、费营副回不来了,咱第九军人营不能没个头。我和老鲁都是连长,老鲁的脑子出了毛病,这担子我就得挑了!”
涂国强盘腿坐在床上,借着手电筒微弱发黄的灯光,极自信地看着面前的弟兄们说。
“林营长往日常说,咱要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营长,营副不在,咱还得这么干!咱是中国军人,不是乌合之众,别他妈让鬼子们小瞧了咱!”
二连副白科群问:
“是不是恢复上操和精神升旗?”
涂国强摇摇头:
“搞那一套太不实际!弟兄们要是听我的,推我挑头,我就得闹腾点实际的!你们说,你们听不听我的吧?!”
好半天没人作声,谁也不知道涂国强究竟想干啥,都不敢贸然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拥戴他做这个头。
不置可否的沉默使涂国强很不愉快,涂国强的脸渐渐挂了下来,脸上的自信消失了不少。
“咋?都信不过我老涂?怕我老涂把你们往火坑里推?要这样,咱就他妈拉倒吧,老子刚才讲的话全当放屁!”
涂国强觉着委屈。他说的全是实话,林营长、费营副不在,营里就没了主心骨。没主心骨就要出乱子,他不能不自告奋勇顶上去。他思考了好长时间,把营里的弟兄排了个遍,最终还是觉着只有自己算个人物。
也有私心,他承认。他想轰轰烈烈闹出一番动静,让所有中国军人营的弟兄们,让全上海的民众都知道,第九营有个了不起的涂连长。闹腾好了,名垂青史不说,自己和在座的弟兄们也能夺回各自的那份自由。
叹了口气,又说:
“别以为老子想图啥个人好处!要是只顾自己,老子在医院治伤时就走人了!我他妈现在站出来,是要为弟兄们承担责任!”
二连副白科群滑头地道:
“承担啥责任?咋个承担法?你老兄有啥主张?都说说吧!说出来,弟兄们才好说话。”
涂国强似乎又看到了被弟兄们拥戴的希望,重把自信推到脸上,愣愣地盯着白科群看了好半天,才神秘地道:
“组织九营全体弟兄一起逃,只要大伙儿听我的,一切我负责!”
白科群一怔:
“有可能么?”
“当然有可能!我挨个点过了,营区的巡捕加警卫士兵,总共只有三十三人,而我们有三百多人,如果夜间切断营区电源,全营弟兄一齐往外涌,那三十三个巡捕、卫兵肯定他妈挡不住!就是万一败了,也没啥了不得,咱们挪个窝到中央捕房蹲蹲就是!”
白科群眼睛一亮,率先表态:
“涂连长,我听你的!真闹败了,进捕房,挨枪毙,老子都奉陪!”
弟兄们也纷纷表态:
“涂连长,我们听你支派!”
“涂连长,你叫咱干啥,咱干啥!”
“奶奶的,谁敢不听涂连长的,咱揍他个龟儿子!”
……
在场的弟兄大都是四个连里有能耐的班排长,他们表了态,也就等于全营的弟兄们表了态。
涂国强很高兴,正正经经摆出了领导人的架子:
“弟兄们愿听我的,我就得定几条规矩了!第一,我刚才说了,咱们他妈是军人,要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谁都不能只顾自己!第二,要守机密,逃跑的事决不能让罗斯托那帮洋鬼子知道。第三,从现在开始,就得做准备。”
“准备啥?”
“准备家伙!铁条、木棍,啥玩意都行,万不得已时,咱得和守门的洋鬼子们拼!谁还藏了枪,到时都他妈拿出来集中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