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杨若英孤陋寡闻,活了二十年,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变态,简直让他丰富了人类多样化。
琴师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抹去嘴边的血迹,站直了身体,看上去依旧人模人样,彬彬有礼。
他目视前方,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看到了一身青衣,满身杀气的杨若英缓慢靠近。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姿态矜持又高傲,他盯着杨若英,状似苦恼的蹙眉:“有客人来访啊,让客人看到我如此狼狈的一面,真是太失礼了。”
杨若英抬手,手中长剑指向琴师,如冰霜雕刻而成的面容带着沉沉冷寂,森寒无比:“琴师,十三年前,你杀我父母,害我与幼弟失散。今日,血债血偿吧。”
他身形一闪,已靠近琴师,金丹真人那强大的威势威压而下,沉重如山。
但琴师不为所动,他甚至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保护完好的水仙花。
他抬了抬眼,元婴期那犹如实质的伟力突兀降临,直压得杨若英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无法动弹。
琴师这时才抬手拍去衣服上的土,指尖在外衣上一划,衣服上的血迹顿时消失干净。
他打理好自己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完美无缺。
他垂眸注视着出师未捷的杨若英,嘴角的弧度优雅翩然:“原是恶客上门,真是让我这个期待有客人的好客琴师好生失望。”
杨若英被死死压制住,神色却并不恐惧或畏缩,哪怕面临死亡,依旧冷淡如初。
只是心底,还是有稍微不甘。
扶光……
他还未找到幼弟扶光就要死了。
若扶光早早离世倒也罢了,若依旧在世间某处挣扎求生,备受折磨,而他这唯一的依靠却已扔下他离去,那扶光该怎么办?
心存不舍又放不下的杨若英重新生出强大的求生欲,他双手艰难地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神念微动,打算引动师父送他的保命符。
琴师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镇压在杨若英周身的威压更强大,让他连眨眼都无法做到。
“你长辈不曾告诉过你,遇到比你境界高的前辈,任何小聪明都没用吗?”琴师心平气和的问。
杨若英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人根本没想过让他开口。
琴师只是发出自己的疑问,却没想过让杨若英回答。
他轻轻抬起手一拨,一道音弦闪烁了下凭空出现,朝着杨若英脖颈绕了个圈,微微收紧朝上提去。
剧烈的疼痛让杨若英额上脖颈上的青筋乍现,为了拖延时间,他昂起脖子,像是献祭一样,充满了悲情的色彩。
只那双眼睛充满了不屈、倔强。
琴师低笑几声,察觉到妙舞即将赶来,慢吞吞的将‘反派就是话多’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盯着杨若英的眼神惊艳极了,还带着几分见猎心喜:“你这眼神我太喜欢了,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保存好你的眼睛,顺便与我的挚爱一起赏玩。”
他猛地一握手,琴弦瞬间朝虚空用力拽去。
眼看杨若英的脑袋就要被摘掉,凌厉的鞭影擦破空间,直直斩在悬空的银白琴弦上。
琴弦断裂,杨若英身体一软,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
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
他还有机会寻到幼弟……
还有与心爱的姑娘相守的机会……
杨若英努力地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他捂住脖子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让他失神了半晌才缓过来来。
他仰头看去,妙舞正与琴师战在一起。
漫天的鞭影与琴弦交错,二人速度快到肉眼难辨,互相对撞打斗,身后一排排残影上天入地到处都是,看的人眼晕。
杨若英从袖中摸出一粒疗伤丹塞进口中,待胸口的沉闷消下去了,这才翻身坐起来。
元婴期的战斗他插不上手,但他可以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若是没记错,妙舞来是为了寻流光楼的少楼主。
看妙舞的模样,似乎并未寻到人。
他深深看了眼虚空上的人影,转身朝某个方向而去。
他得找到那位少楼主,看情况琴师对少楼主还是有几分心思。
他心中各种想法一一闪过,直到看到那一片狼藉中躺在地上的人。
她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长发与尘土混在一起,被风吹起衣袖时露出手腕那雪白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
哪怕身处狼藉,她依旧满身风华,气度斐然。
她似乎还留有意识,察觉到有人到来时,吃力的侧头。
杨若英一下子便陷入了这双眼里,她的眼睛生得极美,那薄薄的水雾散开后,眼里没有爱恨,只余平静。
“不是琴师啊。”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真正如朗月疏星,满是意气,“看来他没死,也不好过。”
杨若英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姑娘有些意思。
他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我是上玄宗弟子,少楼主可还好?”
容娴尚在虚弱中,她直面爆炸,能活着就不错了,但她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痛苦。
只是稍稍有些苦恼,连元婴期都被震伤得爆炸,那她一个金丹初期修士,被重创才算合理。
她沉思片刻,意识里一双大手凝聚,毫不在意的捏住了丹田内绽放金光的金丹。
那金丹仿佛感受到了危机,拼命挣扎着私处逃窜,却被神魂凝结的大手一把捏碎,化为点点金光砸落。
尖锐的疼痛自意识中升起,容娴却没有半点反应,凝实丹田,重新凝聚显化出来的金丹看起来颜色更浅薄一切,连悬浮都带着一丝无力。
她感受了下,此时体现出来的修为,应该看起来就是金丹初期,而且仿佛重伤未愈,极为孱弱,随时都有跌落到筑基的可能。
她借着杨若英的力道站起身,将所有情绪压下,掐了个净尘决,头发、衣服上顿时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