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恼火归恼火,却也清楚护法一定是被皮皮忽悠住了,不是护法不聪明,而是一般人玩不转皮皮。
举个例子,万年前独战妖族的盛是武力值天花板,那么皮皮如今就有智力天花板的趋向。
至于妙舞,只属于普通人中的聪明,与那种妖孽无法比。
顾楼主将自己哄好后,看了眼弟子,正对上她含笑看过来的眼眸。
她安静站在那里,双手自然而然地搭着,总是敛着平稳的笑容,那双眼里真真切切得蒙着一层淡淡的迷雾,像是不愿意将真实情绪假手与他人。
长大后的她,更显得捉摸不透了。
见他沉默不语,容娴温温吞吞道:“您前来所为何事?”
顾楼主淡淡道:“是有事的,看到你后就没事了。”
容娴若有所思,假模假样道:“我知道了,您是想看渡劫后长大的我,现在见到了,发现我比想象中的更优秀,便不知所措了。”
顾楼主嗤笑,他虚点了容娴几下,带着年长者的纵容宽和:“脸皮厚这点你倒是没有变。”
他话锋一转:“十年之期到了,域北不再是限制你的囚牢。域北之外的任务你可以做,但你自己注意。”
他意有所指:“明面上的恩怨是抵消了,但我们谁都知道——”
“人心永远无法直视。”
有葬圣山这笔血债在,谁都清楚这事儿过不去。
容娴不死,那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死去修士背后的势力、家族、亲朋好友……
他们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而这些,会成为容娴身边的杀劫。
毕竟,只要造了杀孽,就要防止业障反噬。
容娴对此不为所动,云淡风轻道:“土鸡瓦狗,不足为据。”
“不过我暂时确实……”不打算离开域北。
话还未说话,天道就来敲她了。
天道:在?开始干活了。
天道一股脑传来的信息比较多,容娴眨了眨眼,将所有信息消化。
十几年前天道安排琴师原主前往天定府杨家杀人,杨家逃走的大公子杨若英作为前期的小主角,美强惨占得死死的。
先是失去双亲,随后弟弟因救他被杀。而后他因机缘进入了上玄宗,成为墨言大长老的弟子,度过了人生最为平静的十年。
而十年后,他的剧情开启。
先是与圣音阁的圣女来了一场虐恋情深,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给他戴了一顶顶绿帽子痛苦不已,却因早已情根深种,再加上种种原因无法解脱。
最后将自身道骨给了圣女,自己心魔缠身,被正道修士除魔卫道了。
吸收完这些剧情的容娴:“……你要不要去找天道之君看看,是不是规则有些缺失?”
可惜天道传完任务后,火速离开,唯恐被容娴给沾染上。
容娴心里暗骂了一声,抬头盯着师父,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确实打算外出散散心。”
她语气飘飘渺渺:“如今我已长大承认,该出去寻走丢的兄长们了。”
无生轻咳一声,确实长大了,一夜间从稚童的身体换成大姑娘的,就是不知心智是否成熟。
只看着少主敛去了跳脱模样,一举一动尽是风华,好似从时光画卷中踏过漫长岁月走到众人面前。
之前那小孩子的身体就像一道封印,掩去了她的气度,蒙蔽了她的心智。如今封印解除,还本归元,她斜睨过来时,眉角眼梢天然一段风流留存,像极了站在世间顶端翻云弄雨、搅乱一切的风华绝代。
“若师父舍得,可以让无生长老伴我同行。”容娴忽然说道,眼神隐藏着捉摸不定,“妙舞太没用啦,还暴躁的很,一点儿都没有长老能干,我不想要她。”
无生:谢谢抬举,已经从刚才的蛊惑中回过神来了。
刚才他绝对是脑子进水了才觉得少主风华绝代,威压四方。
这明明还是以前那个熊孩子。
顾晟闷笑了一声,并未因弟子猜中了他想让妙舞跟着的心思而忌惮,再怎么优秀,都是他的徒弟,是流光楼未来的掌权者。
她越强,他才越发高兴。
十年来,这孩子看上去也并不是那种野心勃勃、心向权势的人。
只要能保证这点,她就是无害的——对于他来说。
顾晟笑起来时,上扬起的睫毛点缀着没有眼尾纹的双眼,撩人而有魅力,他语带蛊惑:“无生是我的心腹,你若想要这么好用的人,自己去培养一个。”
他带着看好戏的姿态说:“妙舞我可以给你,她跟在你身边这十年,想来你多少也对她有些影响,就看你能影响到什么地步了。”
容娴的目光不舍的从无生身上收回,用温和如清风拂面的语气说:“师父如此喜爱长老,我也不会夺人所好。妙舞我会好好用的。”
在无生眼皮子底下,师徒二人达成了成年人的肮脏协议。
顾楼主为了保住自己心腹,以及阻止弟子搞事,果断将护法给卖了。
无生:……渣到一家去了。
不过鉴于自己是受益者,他就不多做评价了。
容娴说走就走,将积压在流光楼的一部分他域的任务领走,准备在外找人时顺便做了。
兢兢业业的程度让接到命令跟着她的妙舞怀疑的抬头看了眼太阳,不是从西边升上来的。
她心里止不住嘀咕,少主这是吃错药了,竟然亲自接任务做,搞得她都没心思计较这家伙又拖着她下水。
离开流光楼前,容娴先唤来捕风、捉影:“你们先去域东上玄宗管辖范围内,就近开一家店,随便什么店都行。我近期会去一趟域东,你们准备的店便是我的落脚之处。”
捕风、捉影道:“是,姑娘,属下明白。”
做好准备后,容娴便拉着妙舞离开流光楼,而作为护道人的无风依旧暗中跟随。
只要少主没有成长到足以抵抗一切中途夭折的可能,他的任务便不算完成。
于此同时,早已随二师兄回到神剑宗的扶光,再一次站在了天奉殿前。
十年前,二师兄孙成启在孙瑾瑜母子找上来时,才发现亲爹的真面目。
亲爹与亲娘互扯头花,外室子弟弟在一边看热闹起哄,外室子的娘带着新找的意中人搅事,孙成启夹在几人中间着实过了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
后来听闻了葬圣山的事情后,火急火燎带着小师弟跑回云州阙南府。
只有神剑宗里看似冷冰冰的师尊能让他平静下来了。
至于爹娘——
有外公看着,肯定不会有事的。
孙成启神色漂移了下,人生中第一次逃避。
回来就在洞府闭关,哪儿都不去,连孙家被神秘人斩断在嘉元府的根基都没理会,更不用提吕、王、何三家的疑点了。
他是不敢管了,万一给孙家找茬的是亲爹辜负的某个女子,他不就惹一身腥吗?
为此,他连三师弟都没好意思见。
毕竟父亲那位私生子,是三师弟的挚友啊。
想想就尴尬。
孙成启闭关这些年,扶光便跟着师父练剑。
他天赋强,悟性高,天生剑骨,学起剑来事半功倍。早早便领悟了剑意,修为也在前些时日凝丹。
迟宗主心中甚微,小弟子比老三那个惫懒的家伙强太多了。
十年来小弟子从未给他添过麻烦,今儿小徒弟破天荒来到天奉殿,迟宗主一时好奇起他来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