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吗?”
“我比郑刚更加努力,每日寅时起床,在房中练拳两个时辰才来前院。
走得最晚,等师弟们都走了,我还在熬血熬力。
为何屠师会放弃我?”
这是吴讳走到近前后,才听清的张少阳的呢喃。
“你没错!”
吴讳重重出声。
“努力也没错!
错的是你的因循守旧。
错的是你的不敢变通!”
吴讳脑中再次想起当初听周熊说完是屠星汉选了郑刚做入室弟子后,他心中的明悟。
“当初选徒,郑刚大胆变通,甚至可说为了赢而手段尽出,连杜九儿一介女流都知道洒石灰赢你。
可你却循规蹈矩,第一关也就算了,第二关屠师并未阻拦,你为何还不明白?
机会或许曾经来过。”
张少阳双目圆瞪盯着吴讳。
“我......我以为,公道自在人心,我以为屠师是想考验我等心性才故意不阻止,我以为......”
说到最后,张少阳的声音已是细弱蚊蝇。
他脑中闪过已经过世的父亲对他的教导,虎目含泪。
“儿啊,我们家穷,你莫要惹事,莫要与人争斗。
做人要踏实本分,只要努力做好分内之事,什么都会有的。”
“儿啊,说谎诓人不好,你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儿啊,莫要听内城那些人胡说,什么处事圆滑,那是奸诈小人,不要与他们厮混。”
一幕幕、一句句,清晰宛如昨日。
这一刻,张少阳明白了,他是真的明白了。
“爹......你是为我好,可错了,便是错了。
人生在世,取舍为重,哪有什么非黑即白。”
明悟之色在张少阳眼中一闪而逝。
吴讳长叹一声,接道:
“此刻木已成舟,师兄无需耿耿于怀,路还远。”
“谢谢!”
张少阳这声谢谢说得极为郑重。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谢吴讳让他走出了囿他多年的牢。
张少阳最先走了。
背影萧瑟,写满了失意。
可在他踏出撼山大院的下一瞬,院中诸多学徒放声大喊,此起彼伏!
“恭送大师兄!”
“师兄慢走!”
“教导之恩没齿难忘,送师兄!”
声震四野。
因为他们知道,张少阳明日再来,便不再是大师兄了。
已经踏出门槛的张少阳猛地一顿,背影有些颤抖。
自他成为撼山拳院大师兄以来,每当新人入院,都是他手把手的教导其桩功拳架。
次次尽心,不敢、也不忍懈怠分毫。
毕竟撼山拳院的学费,放眼整个九峰,绝对是最便宜的。
能来撼山拳院学拳的,又有几个富贵之人呢?
若是辛苦攒够了学费,学的功夫还是偷工减料过的,岂非可悲?
事实证明,他的尽心付出,还有人看到,还有人承认,并非一言可弃的敝履!
屠星汉卧房之外,正在换洗染血绷带的郑刚动作一顿,仿佛透过层层院墙,看到了一道逐渐远去的落魄身影。
“大师兄,对不住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倘若我不抓住,可能此生再无入境可能......”
郑刚身后的卧房中,屠星汉面目苍白,也听到了门下学徒自发喊出的诸多声音。
房中无人,他眼中的遗憾也不必在掩饰。
“原本是你的,你根骨上佳,于武道之上的潜力比郑刚要大。
那些资源若是用于你,必定不止九牛。
可你......唉,变啊,变则通,你为何不肯变?
江湖险恶,我撼山拳院太小,雷音便要外出闯荡,你这般性格,不适合啊。”
屠星汉虽非好人,甚至坊间传闻他不仅唯利是图、还藏私,但他此刻是真的遗憾。
毕竟一个根骨上佳的武人,在九峰城这种小地方,绝对算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