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他作为‘义军’,最大的可贵之处。”
霍云英点点头:“可以,语文课代表说得好。那我们赶紧去看看赵海平那边的情况吧?争分夺秒啊。
“说不定努把力,还能冲一冲这个副本的首通。”
……
塞外荒漠。
一支十万人的盛军队伍,正在进行漫长的跋涉。
在打完了之前的那一仗之后,赵海平对这支大军进行了重新的规划。
延长了准备的时间,让各项物资足够充足,又将大军重新进行了一番整顿,把优势兵力集中起来。
之前的那一仗让赵海平认识到,打仗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人越多越好,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
实力比较弱鸡的士兵不仅没有战斗力,遇到紧急情况还会溃退,引发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
更何况这次是要远征漠北,后勤补给压力极大,而北蛮又不见得会直接在第一时间跟盛军进行决战,很可能继续利用之前对付岐国公的战术,不断撤退诱敌深入、最后等盛军人困马乏的时候才突然发起攻击。
所以,强行挤出二三十万人远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更大的可能是还没遇见北蛮的军队,盛军这边已经因为巨大的后勤压力而崩溃了。
所以,这次赵海平领着十万骑兵,也全都配备了神机营的最新火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消灭北蛮的有生力量。
带几万精锐步卒,固然打起来胜算会更大,但一来会相对拖慢行军速度、增加后勤补给压力,二来,如果北蛮骑兵溃逃,步兵也根本不具备太强的追杀能力,不能进一步扩大战果。
当然,这个决定也有相对冒险的地方。
十万精锐骑兵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中原王朝的大半家底,万一全军覆没,即便后世出几个明君、休养生息上百年都不见得能缓过劲来,而如果后世出几个昏君,那这次的失败就可以说是直接断送了整个王朝的国运。
但这个决定对赵海平来说倒也不算是特别艰难,毕竟他可以重来。
此时,赵海平的视野中只有漫天的风沙,至于所谓的北蛮骑兵,根本连影子都没看见过。
“你们在塞外行军多久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赵海平的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赵海平转头一看,只见楚歌、陆恒和霍云英三个人正像幽灵一样漂浮在他身边,而问话的显然是楚歌。
“你们……都通关了?”赵海平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陆恒点点头:“是的,所以来看看你的进度。”
赵海平继续看向前方:“嗯……按照副本中的时间来说,已经行军两个多月了。”
《暗沙》这款游戏会对一些游戏机制自动屏蔽,所以军队中的其他npc看不到楚歌他们的存在,自然也察觉不到赵海平与他们的对话。
楚歌如有所思:“两个多月……那应该也差不多了。
“深入漠北,如果没有迷路的话,这个时间要么是已经快找到北蛮的主力,要么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时,前方一骑快马来报。
“启禀陛下!刚从俘虏口中得知,北蛮首领马哈里和他所率的数万精锐骑兵就在几十里外的兀兰土剌山!”
赵海平不由得精神一振:“召集诸将!”
在茫茫大漠中吃了这么久的沙子,现在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赵海平也知道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不能乱。因为一乱,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很快,众将全都被召集起来,商议军情。
“陛下,依末将之见,我军深入漠北,早已是人疲马乏,此时宜原地扎营休整,至少休息一日后,再与马哈里决一死战。”
“陛下,末将以为不可。我军既然探查到了马哈里所在的位置,马哈里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定位我军。北蛮骑兵人均三四匹马,若是此时他们决心远遁漠北,继续逃亡,那恐怕一日之后,我们就再也追不上了。
“而此时我军已经深入腹地,后勤难以为继,若是此时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这次北伐恐怕只能落个无功而返的下场。”
“万万不可急躁冒进!此时若是贸然追上,冲入北蛮伏击圈,十万大军恐怕要顷刻葬送!塞外作战,当慎之又慎!”
“战机稍纵即逝,岂可犹豫不决?”
“那俘虏口中的,未必就是真消息,兵不厌诈,不可不防。”
听着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赵海平也不由得眉头紧皱,难以下定决心。
听起来,每个人的说法都很有道理。
北蛮骑兵人均有三四匹马,如果真的下定决心继续往北跑,那盛军不可能再继续追下去,这次劳民伤财的远征,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若是以后再想出征,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就不好说了。
等十几年后,盛太祖驾崩,整整一代百战老兵也全都死去,盛军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恐怕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战机稍纵即逝,所以要抓住战机,直接冲上去跟北蛮决战?
那……这不就是岐国公的剧本吗?
当时,岐国公就是听信了俘虏之言,轻兵冒进,完全忘记了盛太祖叮嘱他的事情,结果中了北蛮的埋伏。
难不成……同样的错误,赵海平自己御驾亲征也要再犯一遍?
听起来,是有点蛋疼。
如果真的是跟岐国公一样的剧本输了,那赵海平羞愤之下,真的可能会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最终,赵海平还是看向另外的三名玩家。
“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他简单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战场局势,也瞬间讲了一下岐国公的前车之鉴。
霍云英眉头紧皱:“嗯……从战术上来说,似乎是一个无解之局。
“两种选择都是一种豪赌。
“安营扎寨、整军休息,是赌对方不会跑;继续追击,是赌盛军在中伏的情况下,仍能打赢这一仗。
“总之,两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而不论是哪一种失败,对于大盛朝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我只是个义军,这种题目对我来说,有点超纲了。”
赵海平又看向陆恒。
陆恒一摊手:“看我干嘛,我是乞丐……”
最终,赵海平还是只能看向楚歌。
楚歌沉吟片刻,最终说道:“我认为,这个问题关键不在于‘我要怎么做’,而在于……‘我是谁’。”
赵海平一愣:“我是谁?”
楚歌点了点头:“对,你是谁,或者说,我们是谁。
“我们不是玩家,我们是盛太祖。”
赵海平显然还是有些不懂,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我知道,我很想是盛太祖,可我终究不是盛太祖啊。”
楚歌笑了笑:“好吧,那我再换另外一种说法。
“想一想盛太祖会怎么做。
“你看看陆恒,想想幼年时做放牛娃、做乞丐的盛太祖,想想此时的盛太祖,会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愿不愿意因为一念之差将这支北蛮的精锐放回漠北,愿不愿意在未来,让大盛朝的普通人再受战乱之苦。
“你看看霍云英,想想做义军时的盛太祖,他在面对这种‘狭路相逢’的场景时,是会选择退却,还是会上前决死一搏。
“你再看看我,想想做皇帝时的盛太祖,如此的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每天伏身在案牍上处理一份又一份的奏章,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国库充足、兵甲精良,是为了当你想打北蛮的时候,手上就有足够的精兵悍将和粮草辎重。
“如果你统率的是大盛朝后期的军队,那么此时人困马乏,遇上北蛮的精锐骑兵,恐怕是败多胜少。
“但你现在统率的是大盛朝初年的军队,这军队的士兵,都是跟你平定乱世的百战精锐;这军队的辎重粮草,都是你勤恳治国攒下的家底;这军队上上下下,无不视你为神明。只要你向前,他们就绝不后退。
“既然谋算已经做到了极致,既然再多的策略都已经不再有效,那么不妨问问你自己。
“作为盛太祖的你,是否足够相信过去、现在、未来的自己?
“上下同欲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海平的眼神闪动着,显然,被楚歌说服的进度条已经快要满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丝疑虑:“但是,岐国公那个事情……”
楚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岐国公,你是盛太祖。”
赵海平不说话了。
他看了看其他的三个玩家,或许就像是盛太祖看到了不同时期的自己。
是啊,既然所有的谋略都已经穷尽,既然等或是打都无法保证必胜,那么,总要有一种东西支持自己下定决心。
而此时让盛太祖最终下定决心的,或许是那个颠沛流离、尝尽人间疾苦的乞丐;或许是那个敏而好学、跳出身份局限的义军;或许是那个伏身案牍、如劳模一般勤恳治国的帝王……
而那都是他。
所以此时的他,必然只有一种选择。
这不是鲁莽,也不是冒险,而是自信。
自信这个自己一手建立的国家,这支自己一手打造的军队,哪怕在如此极限的情况下,也终将战胜强大的敌人。
想到这里,赵海平凌空抽了一下马鞭,让争论不休的众将安静下来。
“传令!
“全军无需休息,进军兀兰土剌山!
“北蛮骑兵必在兀兰土剌山设伏,必然会等我军人困马乏之际,才与我军决战。
“所以,我们想与马哈里决一死战,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
“设伏又如何?我军兵锋所向,挡者披靡!
“诸将听着!此战有进死,无退生!
“随朕一起,打赢这最后一战,踏平漠北,绝不将这一代人的边患,留给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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