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劳任怨的舞姬将柴绍扶到榻上,盖上被子,自己缓缓上榻侍候。
不要说不合礼法,柴绍这个驸马都尉连妾都没纳,舞姬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临时工而已。
何况,平阳昭公主已经薨了数年。
……
欧阳询在院子里美美地品着烧刀子,孔颖达、颜籍闻着味儿进来了。
欧阳询眼睛眯起,恍如不见,只是沉浸在美酒中。
就是看见了也懒得理他们,哼哼,想蹭酒喝。
以欧阳询的岁数,即便不理会孔颖达他们,也没有人能指责他失礼。
《论语·为政》篇可是写明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哎呀,欧阳学士已经沉迷于酒中,不可自拔了。师古啊,蜀汉刘先主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咱们行行善,帮学士把酒分了吧。”
孔颖达眼珠子一转,坏笑着开口。
颜籍还没来得及回应,欧阳询已经瞪着眼睛开骂了:“孔家小儿,安敢欺我?”
孔颖达冲着颜籍挤眉弄眼的,颜籍只能赔笑道:“学士莫恼,我们只是来看望学士。”
孔颖达挤兑道:“独食不肥不是?学士,好歹分些润口。”
欧阳询呸了一口:“谁让你连自己学生的场都不捧?要是你肯去,看在昔日师生情分上,至少两斛是能得到的。”
孔颖达叹了声气:“非不愿,不敢尔。学士年纪大了,无须顾虑许多,孔某却得瞻前顾后。”
面对皇亲国戚,作为前几年才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的十八学士之一,孔颖达的顾忌格外深重些。
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更晦涩难言的是,玄武门之变时,柴绍领军在外抗胡,谁也不敢确定柴绍是偏向大舅兄还是二舅兄。
或许在平常人家,可以选择两不相帮,在皇权争权时却是非此即彼,没有明确的态度,甚至会两头不是人。
所以,孔颖达选择保持距离、独善其身,委实不算过分。
欧阳询叹了口气,默默地推了一下小案几上的小酒瓮。
还有一斤多呢,心疼死老夫了,
……
晓月楼中气氛热烈,就连头牌巧云姑娘都无奈地跪坐在一旁。
掌柜荣娘子眉目含情、风韵犹存、徐娘半老,倒也自有一番风采,平日总有一些老不修想打她的主意,但今天的眼光都盯着烧刀子酒。
百斤的数额,听上去很多,可整个晓月楼,前前后后二百桌,每天平均七八成的上座率,给谁不给谁,合适么?
扑买便成了解决纷争的唯一手段。
每半斗扑买一次,每席最高扑买中的份数不允许超过四份。
这也算是兼顾公平了,否则某位权贵、世家或豪强一直这么强势扑买下去,晓月楼岂不是成了笑话?
扑买的起价很纯良,半斗起价二缗,也只是在柴令武的酒价上稍微加了点。
“三缗。”
“小气,老夫出五缗。”
“六缗!”
“十缗!”
嗯,完全失去理智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毕竟有五十次扑买机会呢。
十缗这个价格,已经超出荣娘子的预期了,原本以为能到五缗就不错了。
五倍以上的纯利呢,连马教主都只敢说到三倍的利润。
荣娘子并未因此得意忘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平康坊里不是晓月楼一家独大,偏偏只有晓月楼一家采买得烧刀子,别家能让晓月楼借此坐大?
奈何,当天去柴家庄品酒之人多半是有身份的,谁也不会轻易嚼舌头,其他楼阁竟然没打听到烧刀子的出处。
但是,谁会坐以待毙呢?
同行是冤家,下起黑手来都不会迟疑,晓月楼也不是什么白莲花,这样的勾当也没少干,当然不会侥幸到觉得别人就会客气。
前面三十份很顺利,第三十一份就陷入了僵局。
起价之后,场面陷入死寂。
荣娘子笑容依旧,手中的小木锤轻轻敲在桌上:“第三十一份流扑,后面的烧刀子不再扑买。伙计,将前面各位客官扑买的酒送过去。”
台下传来轻轻的嗤笑:“荣娘子,何必如此倔强?后面的烧刀子,我家每斗两缗收下如何?”
荣娘子微笑:“倒要感激青云楼勠力相助了,只是从今以后晓月楼每日扑买的烧刀子只有十五斗了……”
“不要啊!”
“老夫愿出十缗扑买第三十一份!”
惊呼声连连。
原本观望的酒客,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结果。
串联?抵制?
人家不稀罕卖给你了!
晓月楼有什么损失?
大不了发卖时间长一点,还有利于窖藏。
晓月楼囤不起怎么地?
之前,大家的心眼被鬼糊了吗?
荣娘子微微躬身:“各位的心意,晓月楼领了。只是,规矩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