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匠心里到底如何想,朱极一清二楚。
因为这被当中对折的二尺半长、一尺四寸宽的杂报扉页,赫然是朱极亲自捉笔写就的《卖直论》。
须知这些日子胡惟庸邀名卖直的名声都传出应天府,往更远的江浙湖广散播出去了。在外人看来朱极明明接受了胡相负荆请罪,如今居然还火上浇油,俨然是跟胡惟庸不死不休的架势。
朱极再怎么深得陛下喜爱,那也终究只是一个人。
胡惟庸身后, 可是以他为核心的淮西勋贵和以宋濂为首的太子党。
这场较量不说是以卵击石吧,也可以称之为螳臂当车。
可是, 结局真的会像这些工匠们心惊胆战惴惴不安想着的那样么?朱极自信地露出一丝冷笑。
正如这工匠所料,朱极手中的杂报甫一出现在武备学堂门口,便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让这些每天蹲守在此处看热闹的家伙最先感到惊叹的,是这杂报上首赫然写着的名称。
《知天下》。
有时候吸引读者,只需要一个足够响亮的名号,以及一段足够嚣张的简介。杂报不能写简介,所以它只能以一个极其嚣张的名称告诉所有人——来,看老子如何跟你吹……嘘。
虽然朱极起这名的本意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但看到这份杂报的闲汉们却被这三个字中透露的胸襟和气概一再征服,以至于他们迫不及待将目光投向其下方更多的内容。
“本报一切内容,解释权归雍王府所有!”
如果说方才那三个字是震撼,那现在这句话就是震惊。
雍王是谁,对如今的京师而言这着实是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们这些闲汉们视朱极为知己,这城里随处可见的官兵将朱极视为偶像,而那些朝堂官员们,则将朱极视为对手甚至敌人。
可无论是谁,都不曾想到这么一张只值五文钱的杂报,居然会跟雍王扯上关系。不,不能说扯上,它压根就是出自雍王府。在这些闲汉眼中,朱极已经属于不干正事了。
他们显然不知道,惊叹从这一刻开始,直至他们阅读完这张报纸之后,根本就不曾停止过。
无论是扉页的《卖直论》,还是合拢的内页上记载的攻占东瀛全境的详细过程,甚至还有对各阶段战争的插图分析,以及尾页同样出自朱极之手的创刊宣言,都让这些惯常看热闹讲热闹的闲汉们知道,这京城,不,这大明,变天了。
有了这份报纸,他们不必苦苦等待消息滞后的邸报,便能轻松获悉朝堂大事。
同样,有了这份报纸,他們也能够通过分析和猜测,了解朝堂上那些不为人知的龃龉。
如果这份杂报当真出自雍王府,那么可以确定,今后朱极便是他们这些喜好传言的闲汉们最敬重的祖师爷。
于是,那些被罚跑圈的武备学堂学子们忧伤地发现,今天他们不再是闲汉们关注的焦点,甚至那些专门为了记录他们黑历史的家伙都不再追问姓名。
所有人目光灼灼,都在等待走出门的朱极能够尽快喝完那一碗放了蒜水加了酱油的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