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有些困惑,但自家大儿早已朝自己躬身一拜,而后大声叫嚷着让侍卫推开了谨身殿的大门。
与此同时,廖永忠神思不属地踏进德庆侯府。
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合上,廖永忠的心在属于自己的一隅得到了片刻的安然。
思索间儿子廖权已然迎过来,看到气色萎靡的父亲,廖权阔步走上前搀扶着龃龉独行的廖永忠,脸上关切的神色溢于言表:
“爹爹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不妨与儿子说说?”
这是真正的父慈子孝,廖永忠看了看跟自己一般个头的廖权,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更觉自己肩负的压力有多沉重。
强颜欢笑着,廖永忠抬手拍了拍自家独苗搀着自己的双手。只要廖家后继有人,只要能够保证自己兄弟二人拿命换来的富贵不至于烟消云散,朱极的嘱咐,他必须要做到,也必须要做好。
“将你娘,还有你妻儿一并叫到花厅里,咱们一家今日好生吃顿家宴。稍后我也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们。”
往常廖永忠这么嘱咐的时候,必然意味着行将外出。瓦罐难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种时刻,正是一家人最为牵肠挂肚的时刻。廖权只将自家父亲眼角的失落当做是离家的忧虑,脸上依旧强作笑意:
“看来爹爹又遭陛下看重予以军机要事了。”
看着廖权那张英朗间还不免有些天真的脸,廖永忠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嗯!去吧,去找你娘!”
强行将廖权推着前行一步,目送其身影消失在这一进院落之后,廖永忠撇开家丁和亲卫的伺候,独自坐在院中的凉亭里,眼角止不住的热泪喷涌而出。
这一去,往后可能就要埋骨东瀛。
想想那抱着自己的腿用清脆的嗓音喊爷爷的大孙子,又想想那尚在襁褓之中,刚刚起了名还在咿呀学语的小孙子,这位自诩铮铮铁骨的侯爷只觉得难舍难离。
家宴很快便准备妥当,廖永忠揉了揉通红的眼眶,一脚踏进欢声笑语的花厅。悲伤的情绪很快感染了花厅内的每一个人,看着忽然默不作声的家人们,廖永忠咬咬牙,到底还是决定将某些事情彻底埋藏在心里。
“今日江夏侯周德兴好大喜功贻误军机,雍王殿下派我前去替换周德兴回来。为了往后东瀛能够始终控制在大明手中,雍王殿下决定让我永镇东瀛。”
廖永忠的话让花厅内坐着的家人一阵错愕,已经明事理的长孙廖镛登时便发出哭腔。
可廖永忠的话却并没有因此结束:
“我走之前,会恳请殿下为权儿谋一条出路。依我之见,最好待武备学堂设立之后,权儿以武勋之后的身份入学。
无论将来填入亲卫,还是下放卫所,都要忠君保国,护卫大明。若是可以,今后尽可能与雍王殿下走得近些,不必担心为陛下忌惮。”
拍了拍哭丧着脸的廖权,廖永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至于咱这孙儿,往后便找个有学问的大儒做老师,若是被陛下看重,便入朝为官。若是学问不精,便做个闲散的勋贵,只要恪守国法,咱廖家的富贵当与大明永存。”
“你们切切记住,无论富贵贫贱,切莫仗着勋贵的身份祸害百姓。无论是陛下还是雍王殿下,打小都是苦出身,他们最是容不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