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尧在想着美事,房门突然被敲响。
陈培尧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把唐娇的信收起来对着外头道了一声“进”。
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青色衣衫的女人。
烛光下女子身材曼妙,面容姣好。
行走间身上薄纱轻晃,像是在故意挑动人的心弦。
“听闻公子方才回来,我这梨汤一直煮着呢,就给公子端了过来,最近天气热,公子繁忙,正好去去火。”
和面貌一样柔和的嗓音。
人走到书桌前,面貌更清晰,是美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美人。
陈培尧微拧着眉,“你为何在这?”
这是几年前外祖父收留的孤女,取名婉儿,这些年在老爷子面前孝敬,算是余家的半个主人。
陈培尧跟她不陌生,可也不熟。
他如今住的府邸是皇上赐的状元府,这人随意出入,他心中很是不悦。
婉儿嘴角依旧带着和煦的笑,“老爷子让我过来的,近来没瞧见你老爷子经常念叨,又想着你忙起来不顾惜身子,让我过来瞧瞧。”
说着她已经把一个汤盅打开,一阵梨汤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仔细把梨汤盛到碗中,递给陈培尧。
“尝尝我的手艺。”
陈培尧微拧着眉没接,“多谢,可没必要麻烦你,我府中有厨娘。”
听出了他的拒绝,婉儿把碗放到他面前,“日后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就是了,快些喝吧,凉了就不可口了。”
陈培尧依旧没端起来,“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婉儿依旧笑意盈盈,“好,我这就走,你也早些歇息,汤记得喝。”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脾气真的好,对陈培尧明显地抵触没表现出任何不高兴。
陈培尧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一直确定人已经走远之后才把书房伺候的小厮喊进来,把这盅梨汤撤了下去。
“大人,今晚还准备宵夜吗?”
陈培尧点头。
他带回了许多公务,今日肯开也要处理到很晚。
小厮欲言又止。
陈培尧清冷的眼神扫过来,“有话就说。”
“大人,您注意自己身体,今日给您送去户部的汤药您就没喝。”
陈培尧有些不耐烦,想把人打发了,可突然就想到信中唐娇交代他注意身体。
如今外祖父帮他找解他体内毒的所有药材,他身体恢复指日可待,所以他就不怎么重视了,一连几日都没吃药。
该听娇娇的。
“晚些时候把药一同端过来吧。”
“是。”
小厮欣喜退下。
果然他们劝说没用,还是需要婉儿小姐过来。
这不大人马上就喝药了。
不过,怎么婉儿小姐做的梨汤没见少啊。
难道是大人不喜欢?
应该跟婉儿小姐说说,下次做旁的汤。
*
二皇子和襄阳王府的事在朝堂上闹了将近半个月,终于是在太后出面后说和了这件事。
为了安抚襄阳王,皇上罚二皇子去城外做苦工,另外补偿襄阳王黄金万两。
当然这些钱都是由贵妃来出。
二皇子是被太子的人押送到了城外工坊。
这日贵妃在宫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不过她算是沉得住气的,很快就平静下来,让人联系了司马具。
当晚兄妹两人在司马府相见,贵妃抛下了架子,给司马具行礼。
“当不得贵妃娘娘的礼。”司马具侧身躲开,语气平淡得很。
贵妃面色着急,“二哥,咱们兄妹一体,若没有你撑着司马家,哪里有我这个贵妃啊。”
“如今皇儿受难,朝中势力倾向于太子,我这中心总是不安,所以想,看二哥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皇儿早日离开那破地方。”
“他从小娇生惯养,何曾下过那般苦力啊。”
提起来二皇子,贵妃一脸心疼。
对于她的请求,司马具神色平静。
“男子汉,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日后和太子争夺那把位置时,他能出多少力?全凭着我们,就算赢了太子那把椅子可坐不稳,贵妃娘娘看看当今皇上不就清楚。”
司马具话落,贵妃神色挣扎。
这道理她何尝不知。
可那可是她的亲骨肉,她如何不心疼?
“二哥……”
“当即之际,贵妃娘娘应当该想想如何把这次被太子夺走的东西拿回来,至于二皇子,城外我安排了人,他并不会有任何性命危险。”
他态度强硬,贵妃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们司马家欠二哥的,当年她也是罪孽的施加者,心中一直存着愧疚。
加上此时司马家和她的荣耀全靠二哥撑着,她对二哥就更为尊敬。
这晚上贵妃和司马具交谈朝堂之事一直到很晚。
三更时分谈话结束,贵妃神色疲惫打算离开,司马具喊住他。
贵妃回头。
司马具坐在书桌后,烛光明见交加,贵妃有些许看不清他的神色。
“二哥还有事?”
书房片刻沉默之后,司马具开口。
“皇上子嗣并非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二人,宫中尚且有未成年的皇子,贵妃可以挑选一两个收养在膝下。”
贵妃陡然抓紧了披风,“二哥,这是何意?”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司马具真的开口,她还是慌了。
“二皇子如今在朝中的威信娘娘应当明白,他闯祸的速度比我们拉拢朝臣的速度都要快,这无疑不是我等累赘。”
弃子。
贵妃脑子里面回荡这两个字。
她的儿子快要沦为二哥的弃子了。
她身体发寒,眼中泪光忽闪。
“二哥,他可是我亲儿子……”
司马具打断她,说:“亲骨肉又如何?既然作为司马家的一员,就应当有为了家族牺牲一切的准备。”
“这些,可都是当年你们教给我的。”
贵妃神色一怔,慌忙别开了视线。
她悄悄抹了一下眼泪。
“我知晓了。”
她往外走,可脚步慌乱,走到门口停下,扶着门框缓了一会儿,回头,问:“二哥,你是不是还记恨当年之事?”
没人回应她。
她回头,书桌前的蜡烛不知何时燃尽,司马具身影隐在黑暗中,只有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把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照的清明。
那双在朝中翻云覆雨的手,此时紧紧捏着椅子把手上的龙珠,青筋暴露。
她瞬间觉得那个方向应当有一双满含怨恨的双眼盯着她,想要把她吞噬。
她生生打了一个冷战,忙活收回视线离开了书房。
一直回到皇宫她的身子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