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上来说赵泰是打算一刀切的,因为这样简单方便。
但是田豫现在又提醒了他,是不是思路可以放宽一点点?可怎么放宽他一时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是不是非死不可,这取决于他们的态度。”
什么态度赵泰没说,因为他也没想出来一个具体,只能提出一个概念。
可很明显田豫是有备而来,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一晚上都没睡。
“既然如此,豫到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太守是否认可。”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还得到赵泰对于纸的肯定回答后,田豫就知道世家豪族必定会迎来沉痛的打击。
彻底消失他没想过,但生存的土壤肯定会受限制,世家门阀是灭不绝的,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性。
但有限制就不一样了,至少是可控的。
以后怎么样田豫不清楚,不过赵泰既然要做,那如今的世家门阀必定承受不住。
他只希望赵泰不会那么狠,至少有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非死不可。
这就是田豫来这里的目的,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兴许会愿意配合的人。
一味的杀能解决问题,却不能解决全部问题。
将其同化吸收,又解决了问题是最好的结果。
赵泰完全没想到,田豫居然还做好了出谋划策的准备,在认知里,他应该是军事才能大过谋士属性的人才对。
不过田豫既然愿意说,赵泰也愿意听一听。
“既然国让已有腹稿,不妨道来参详一二。”
“禀太守,豫之策实为简单,门阀世家的形成在于土地,在于知识,在于人才不绝。”
“若依太守所言纸张轻易可产出,那知识必然会广为传播,人才也不仅限于世家门阀才可出,但这需要一套完善的教学制度。”
“而这一切的基础在于土地,在于百姓能否吃饱穿暖,唯有不饿肚子才有心思读书识字。”
“否则一切都将是空谈,然而要做到此点,比拥有足够的纸张书本还难。”
田豫出于寒门,很清楚吃饱穿暖的重要性,像他这样的还好,家里有些田地能保证他不至于饿肚子学习。
这种分析不可谓不透彻,直指本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用于读书识字同样适用,若我能解决此点,国让又当如何。”
这话已经不是让田豫倒吸一口冷气那么简单了,而是觉得惊世骇俗,怎么可能有人能解决这样的事。
不过对于赵泰说的这种话,田豫就只剩下苦笑。
还有什么是赵泰做不到的?田豫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若真如此,豫所言之计当更为简单轻松。”
“若欲绝世家门阀,可先断其奴隶,还其自由身,没了奴隶这些劳动力,其财富为之绝,按田亩之数收税,不以挂靠而免税,更不可以挂靠而免兵役力役,若其将土地还于民还于官府,只留自家耕种之地,自可与平民相当,可活。”
在东汉,只要卖身为奴就可以只算一户人家的兵役力役,奴隶是私有物可以不用去服兵役力役。
算赋跟口赋虽然每个人都要交双倍,可是这点钱跟足够的劳动力,不耽误每个季节粮食的种植相比,那个更重要都不用说。
而根据制度,每户人家适龄之人必须无条件服兵役力役,世家豪族只需要派几个人去就行。
不派也可以,交钱免役,可这个太贵,才派出几个奴隶去而已,肯定是派几个人更划算。
世家门阀的财富不止是大片土地可以种粮食,还可以挖矿,或者纺织,养殖,能搞钱的很多。
能做到这些全靠奴隶的廉价劳动力,用些粮食跟不值钱的东西就能换来大量财富,谁会不愿意干。
田豫的想法就是让那些奴隶重获自由身,让世家门阀没有廉价的劳动力为他们获取财富。
还有就是对每亩地都收税,没了奴隶的世家门阀,种那么多地肯定种不过来,自然交不起税,尽管可以用以往的积蓄来交,可又能交多久?
这属于田豫的背刺,要施行肯定没问题,但赵泰还是摇了摇头。
他认为这太温和也太麻烦。
“国让此法可行,但我所言的态度,是他们能交出所有田地重新分配,无条件还奴隶自由身,钱粮无条件交出归于官府,或许可活。”
这都是温和的了,至少主动一点不用面对必死的局面。
“并且是否可活,得看民意。”
他没说兼并土地,买奴隶就是罪,就必须死。
而是让百姓评判他们有没有罪,若百姓说某世家为富不仁,恶行累累,那就是有罪。
打土豪分田地可以做,但要是说这些人都有罪,该杀,那就太主观了一些。
时代不同,但阶层跟后世那个初期时候相同。
赵泰这样的话让田豫心里一凉,他完全可以相信,能做到前面一条的都少之又少。
再加上后面一条,那就更少了。
但他想到自己出自寒门,地反正没多少,钱也没多少,更没有做下恶事。
这么一想,跟他这种寒门好像关系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