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还是想要考察一下自己先前之言,到底是真是假么?
好在李夔前世之时,因为专业之故,对于唐代律法亦有所了解,遂沉声回道:“禀段县尉,这私盗坟墓,开劫明器,乃是与十恶忤逆、官典犯赃、故意杀人、合造毒药、放火持仗一样,属于极大之重罪。若依《大唐律》来断,各种盗掘墓葬者,若是已选地点,却并无实际盗挖,则罚处劳役,流放远恶军州。倘若盗掘至墓室,然而尚未至于棺椁,只取外面财物者,则判处徒刑至少三年。若是已经打开棺椁者,皆处以绞刑。当然了,至于其具体刑期,则视所盗财物多寡而定。”
“所以,还需要派出官员,去实地审查那鲜于庭诲之墓室,究竟被损毁盗掘到了何等程度,才能给这四人最终定罪。毕竟那陈刀疤等人所说,皆是一面之词,却不可偏听偏信。”
李夔的这番话,让段知言又连连点头。
段知言微笑道:“李夔,某真没想到,在我汧阳县中,竟还有你这般人材!”
李夔故作谦让:“段县尉,些须小案不值一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某虽逃离长安,身无所依,但亦是大唐子民,安看坐视其罪而不管乎?此番碰巧办案,亦不过是略尽了某的一点本份。”
见李夔态度谦恭,却又在言语隐隐表达了向自己求助之意,段知言心下,对他愈发欣赏。
段知言有心要与李夔多说几句,遂扭头对方炼说道:“方炼,现在此案案情明了,人赃俱获,再无任何疑点。你且将这五人一并拿下,连人带赃,一道解送官廨侯审!”
“得令!”
方炼大声回应,立即与一众不良人上前将这几人一齐拿下,连推带骂地扭送出去。
见到这五名大汉,被方炼等人连推带搡地带走,堂中一众澡客,亦是自散而去。
而那澡堂王得财掌柜与一众小二,亦是看得出来,这位段县尉定有话要与这李夔说,遂亦知趣地暂时离开。
一时间,仅剩段知言与李夔二人,复站于原地。
另有数名护卫,则散开在一旁,以免有人前来叨扰。
这时,段知言面带微笑,缓缓开口:“李夔,若本尉任命你成为我汧阳县一名不良人,你可愿意?”
李夔听得此话,心下十分欢喜。
好么,就等你这句话呢。
李夔立即拱手应道:“在下为逃战乱,迢迢至此,实是因窘不堪,正为衣食之计发愁不已。得蒙段县尉恩遇,提拔小人入官府供职,小人感激不尽,又安有半点不愿!”
段知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因为韦叔澄县令这几日已前往凤翔府叙职,没有韦县令首肯,某却也不好立刻将你安排做事。李夔你且稍待数人,待某奏明县令,你便来衙中充职不良人。”
李夔心下大喜,长揖一拜:“多谢段县尉擢拔!”
段知言复道:“这两日,你且在汧阳县中,自寻地方稍住。待入职之后,每月中旬,便可领五百文钱,俸米一石,另有时令衣衫服饰下拔。养家度日,当是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