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幻想过金甲白马的将军、雄霸一方的诸侯、风流潇洒的王侯公子……
她所想之人无一不是强者,但绝不在青阳城,青阳城早已没有人能配得上她叶大小姐。
看着镜中的大红喜袍,她的幻想破灭了,她丢尽了叶家的脸面,成了叶家弃子。
她的父亲死了,母亲只知道哭哭啼啼,毫无主见,那些叔伯们根本不在乎她,要拿她换取叶家的利益。
她以为爷爷不会放弃她,但她错了。
自从那一战之后,爷爷一直没有来看过她,直到今日辰时,爷爷终于来了,带给她一个睛天霹雳的消息,她最敬重的爷爷,要亲手将她送入了深渊,
爷爷并没有问她同不同意,只是告诉她明天要成亲,并给她分析了一通其中的利害关系便走了。
仿佛她是叶家养的一条狗,只需要为叶家尽忠职守就可以了,至于她同不同意,她的感受,没人在意。
她恨,她也不知道恨什么,要恨谁?
恨夏川吗,夏川已经死了,再恨又能如何?
恨叶家吗,他是叶家的大小姐,爷爷是叶家家主,她再恨又能怎样?
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马上将面临一个新的恶梦……
……
秋风瑟瑟,夜凉如水。
叶府大院被大红灯笼照得灯火通明,但所有房门紧闭,院落冷清,气氛萧瑟,无半点喜庆之意。
叶慕洲披着黑袍,穿过花亭长廊回到房门口,推门而入。
“怎么样?”叶三夫上前接过叶慕洲脱下的黑袍,顺手关上房门。
叶慕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父亲心意已决,白挨了一顿骂。”
“父亲也太狠心了,媚儿才多大,而且那吴天佑比父亲还大一岁,这不是毁了媚儿吗?”叶三夫人抱怨着。
叶慕洲坐到椅子上,沉默着,闭上了眼睛,人前风光无限的三爷,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
叶三夫人看到丈夫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轻步走到叶慕洲身后,温柔地按捏着他的肩颈,懂事地没有出声。
“媚儿,她怎么样?”叶慕洲问。
“我下午去看了一趟,没有哭,也没有闹,就是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我扯东拉西说了半天,想开导开导她,但她口都没开过。”
叶三夫人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以前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现在父亲死了,大嫂也哭得疯疯癫癫,若媚儿真嫁给了那个吴老四,这孩子以后还怎么活?”
整个叶家,恐怕也只有这三房真正关心叶媚了。
“慕洲,我们叶家不是青阳城第一大家族吗?为什么要怕他临江吴家?”
叶三夫人不懂,但叶慕洲明白,以前的叶家,或许还有底气拒绝临江吴家,但现在父亲受伤不轻,夏武王没了,大哥战死,叶无道废了……
昨天还是青阳城第一大家族,一夜之间变得孱弱不堪,仿佛被人扒去了遮羞布,露出虚弱的本质。
他知道父亲说得没错,此时若是拒绝了临江城吴老四的求婚,得罪临江吴家,叶家怕是要雪上加霜,何况黄家还在一边虎视眈眈。
牺牲一个叶媚,能将临江吴家从黄家那边拉拢过来,很划算。
父亲分析的利害关系他都懂,但他还是很困惑,叶家曾经很弱小,一路走到今天,遇到过的困境并不少,甚至有过几次生死之战,但叶家都挺过来了啊。
叶家每一次走出困境,靠的是敢打敢拼,叶家今天的地位是拼出来的,不是靠卖女儿得来的。
现在的叶家怎么了?叶慕洲回想着,每一次叶家遇到困境时,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出来,为叶家扫除障碍。每一次生死存亡时,那个高大的身影都挡在他们面前,击退敌人。
那个高大的身影回过头,叶慕洲看清了,不是他的父亲,是夏晔,是那个低调的夏老头。
带领叶家走到今天的,不是家主父亲,是夏晔,夏武王。
叶慕洲吸了口冷气,极力想否认自己的想法,他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叶家人也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夏晔不姓叶,只是个依附于叶家的外人而已。
一个外人功劳可以有,但绝不会是叶家的主心骨。
但他们错了,是那个夏老头太低调了而已。只有在叶家遇到困境时,他才会出现。
事后庆功,从不见他的人影,平时更如一个隐形人一般。
但在关键时刻如一把利刃,守护着叶家。
叶慕洲感觉到很悲哀,为那夏武王悲哀,为叶家悲哀,也为自己悲哀。
夏长老引领守护了叶家几十年,只不过传出死讯,叶家便为了一株药材,对他的孙儿下手,还输得一败涂地,让青阳城目睹了叶家的被信弃义,无耻下作。
“叶家完了。”
叶慕洲冒出一个念头,即便将媚儿嫁给吴家,叶家也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没有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