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痛，呼吸一滞，他忍不住咳出几口鲜血。徐景臣颤抖着指着对面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怎么样，认输了么？”路易高傲地笑了笑，“你若想接着打，我随时奉陪。”
徐景臣又吐出一口鲜血。方才那是因为灵力受损，这次是被气的。
周围的人各个都表情呆滞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大多是圣虹樱书院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听过八年级的景哥这个名字。
然而他们引以为傲的年级第十，却在这场战斗中输得一败涂地。
对手还是个星源学院的小子。
一想到战斗之前他们放出的那些狠话和嘲讽，众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看清楚了？”路易含着笑的声音徐徐响起在竞技场，“我们星源学院，就是踩在圣虹樱书院的头上！”
鸦雀无声。
直到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冒了出来。“切，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的男生。铁灰色的头发，鹰钩鼻，眼眶凹陷，给人以一种阴鸷之感。他一步跨在路易对面，双手抱怀，斜着眼打量路易。
“怎么，打赢了徐景臣就觉得了不起了？”他鄙夷地撇了撇嘴，“打赢一个垃圾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么？”
徐景臣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低吼着就要扑上来。男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样凌厉的目光几乎要从对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宛如即将饮血的刀锋，硬是逼退了徐景臣。
男生又慢悠悠地转向路易。“一个垃圾自然不能代表一个学院，对不对？有本事，你们就去打败顾少华啊。”
路易和莫霜依二人皆沉默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警惕。
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所以最终还是绕回到他们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七年级的加森，你们可以叫我Gassen。”男生的声音晦涩阴森，让人不自觉地想到森林深处的古堡。
“这你真名？”路易挑了挑眉毛。
“我觉得我不需要告诉你真名。”Gassen淡淡回答，“对于一个即将失败的人来说，你不配听到我的名字。”
“好大的口气。”路易怒极反笑，“有本事就再打一场，谁怕谁啊？”
“可是很不巧，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去跟你打架。”Gassen摊了摊双手，幽幽回答，“我的意思是，至少要顾少华那个级别的，才能代表我们圣虹樱书院。”
“可是顾少华不在这里。”莫霜依寒声道。
“去找他呗。”Gassen阴恻恻地低笑了几声，就往门口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句冰冷的话语飘入莫路二人的耳中。
“L3501，院长办公室。”
莫霜依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那个瘦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从竞技场出口闪了出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路易大摇大摆地从徐景臣身边走过，带着十二分的不屑道：“喂，垃圾，奉劝你一句，不要老是说大话啊，会死得很惨的哦。”他的眼底翻着张狂的傲然，转身与莫霜依往出口走去。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沉默着注视着他们离去。
连竞技场外面都围了一圈人，伸着脖子往里张望。莫路二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沿着楼梯回到了大堂。
“呼，真是吓死我了。”路易装模作样地拍着胸口喘气，“亏我还以为那徐景臣有多厉害呢，原来只是个垃圾。”
“你该感到庆幸。万一圣虹樱的学生被你惹怒了一起扑上来，现在死的就是我们。”莫霜依白了他一眼。
路易潇洒地一甩头发：“不慌，以我贵公子的魅力，一定可以杀出重围！”
莫霜依懒得理这个二百五，而是又将思绪放在那个自称Gassen的男生身上。
“他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路易此刻也已平静下来了。“不知道。”他低声回答，“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我们去院长办公室？”
“圈套？”莫霜依眸中有寒光一闪而逝。
路易摇摇头。“谁知道呢。只不过……”他微微眯眼，“那家伙提到了顾少华，我觉得不是巧合。”
“你有没有想过，顾少华现在可能就在院长办公室里？”莫霜依低声道，“但是……Gassen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他？他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们去院长办公室里找顾少华一决胜负吧。”路易摸着下巴沉思，“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啊。”
莫霜依再次丢给他一个白眼。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圣虹樱酒店的门口。周围的同学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看样子都已经听说了刚才那场战斗了。
带着一缕甜味的夜风拂面而过，吹来盛夏的喧嚣。莫霜依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转身又往酒店里走去。
“喂，你去干什么？”路易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外套。
莫霜依从他手下扯回外套，面无表情地回答：“去L3501。”
“哦？”路易挑了挑眉，“你准备怎么去啊？大摇大摆地闯进去？”
莫霜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蹙眉环顾四周，在心底做着计算。如果他没想错的话，L3501应该是指酒店三楼的501号房，那么就应该在……
冰蓝色的目光落在右上角。
“有个好消息。”莫霜依转身，丢给路易一句话，“我们不用闯了。”
————————————
鹰钩鼻、凹眼眶的男生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屋里传来一个年迈却依然雄浑的声音。
Gassen伸出手去，缓缓推开了门。
白发苍苍的老人颇为悠闲地躺在办公椅中，翘着二郎腿，左手端着一个白瓷杯子，慢悠悠地啜着茶水。
“老师，”Gassen鞠了一躬，“我已经将消息告诉他们了。”
“哎哎，做得不错啊。”老者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看着缥缈如雾的热气在眼前盘旋升腾，“至于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就无从得知咯。”
“老师，需要我去盯着他们么？”Gassen询问道。
“算啦算啦，怎么应对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也无权干涉啊。”老人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虽然我早就知道答案了，但还是很期待看着他们自己找出真相啊。”
“是。”Gassen低头表示明白。
“对了，”老人忽然抬头，“今天在竞技场里，你没和他们打起来吧？”
Gassen心下一惊，心道老师怎么会知道他和路易之间发生的事，莫不是还暗中派了探子？他正准备开口，却又见老师呵呵笑着，捋了捋胡须：“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跟路易那孩子碰在一起，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发生？”
“我们没有打起来。”Gassen恭恭敬敬地回答，心想这倒是实话。
“那你觉得，若是你俩真打起来，谁会赢呢？”老人慢悠悠地抛出一句话，就好像在问你吃饭了没有一样平常。
Gassen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脚下华贵的丝绒地毯。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没正没经，却总是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丢出一个犀利到让人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
他是五六年前在一次旅行中遇到老人的。那时他一个人去爬山，漫无目的地在山上四处晃悠，恰好碰到了这个年过半百却拄着登山杖依然精神饱满的老人。两人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聊了起来。最后当听到Gassen来自圣虹樱书院时，老人提出了收他为徒的建议。
“孩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人才。要不做我的徒弟吧？”他现在还记得老人那时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一开始自然是反对的，担心这人是什么心怀不轨的歹人。没想到两人此后又见面了几次，老人还教会了他不少在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也会时不时地给他指派个任务，说是要锻炼他的能力。
Gassen从小丧父，生命里一直缺少父爱。虽说两人年龄差距大了点，但他还是在老人身上感受到了父亲的感觉。于是时间一长，Gassen便不再处处提防着他，而是接受了他的提议，正式向他拜了师。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老人的身份其实并不只是一个爱好旅行的普通人那么简单。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老师冲他摆了摆手，“早点休息。”
“是。老师再见。”Gassen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下楼，走出大门，走上依旧嘈杂的街道。虽然老师说了不需要他再继续监视那两人，但他还是决定在回房之前再次去看一眼事情的进展。
20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