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的是。”那兵将也跟着道:“不少将士苦战许久,已经疲惫不堪了。再这么下去城早晚要破的,汉王是否已经决定撤离?还是说齐王那边已经得手,很快就会来支援我们了呢?都到了这种时候,将士们没有退缩的、没有降敌的,汉王就不能给我等一个知底的话吗?!”
又一次看了看满是尸体的两侧,张良的眼眶也微微的红了,可那脸上却还是透露着一种心狠的狰狞。
垂落身体两侧不住颤抖的手臂微微动着背后,那在一瞬间变得冰冷的目光扫向兵将,厉声斥责:“你也是将军,当知用兵之道。如何用兵是将军们应该知道的事情,兵卒只需服从军令,知底的话也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听的吗?一旦泄露了军情何人可以担负这种责?!”
“本候跟周将军都在此地,你慌个什么!”
厉声的咆哮化作阵阵急促的喘息,“汉王清晨说了死守。既然没有再传其它的军令,你们听命就是了!你们困倦,那城外的楚军呢?他们就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吗!”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五个兵卒齐上,却是被龙且以一人之力全部击杀。下一刻,周围的十多个兵将呼喊着簇拥在一起形成了小的包围,可在此期间,龙且身后也陆续上来了四五个楚军将士。
从韩信以各种理由拒绝出兵,刘邦召集新军第一次南下开始。一次次的招募新军,每一次出兵张良都在。每一次新军的表现如何,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加的清楚。除了那些已经死去,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比如劝他一人离开自己甘愿断后的曹参。
兵将在这一刻彻底的愣了,除了那些话之外,脑海中再没有其余的声音。
张良恍惚的看着两侧一个个倒地不起的兵卒,明明这一次的兵卒表现最好,没有懦弱没有胆怯,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拼尽了全力。可为何面前这已经浑身是血,手臂还受了轻伤却依旧在战斗的骁将就是不讨他喜欢呢!
静静的看了许久,张良这才放缓了情绪,压低声音道:“本候只说一点,齐王的军中有楚地当年用过的攻城车,他们有十万精锐大军,论攻城,速度要比楚军快的多。继续战斗去吧!”
“诺。”再也没有其余的话语,兵将一脸冷漠的转身。
就在此时,一个明显跟他们衣着不同的跨刀兵卒奔到了周勃的面前,“荥阳的守军设法烧毁了所有攻城车,不过守城楚军也受到了不少的伤亡。齐王让小的前来通禀汉王,齐王会尽全力攻城,还请汉王再坚持一时。”
声音落入那刚走出两步的兵将耳中,兵将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走了去。
……
城中,萧何在一番忙乱中顺着尸体找到了火源,可却根本没办法控制火势。
派出一队百人兵卫四下巡查了好一会,终于在吕雉的房舍中找到了情绪低落的刘邦。
“汉王,城中虽然失火。不过一些地方的建筑焚毁之后火势就会减弱,不会波及全城和东面城墙,周勃将军还在率领将士们死守,末将担心汉王安危过来看看,您没事就好。”一见面萧何就说了一大堆。
可刘邦只是缓缓的转身,看起来很是吃力的睁了睁眼睛之后,却又无力的说道:“你来的正好,传令去吧。让将士们想办法撤离。本王这也准备撤了,你通知成信候陈平他们跟本王一起,撤吧。”
“汉王……!”萧何整个人惊了,张大了的嘴,无比的惊讶。
“也许齐王很快就会来支援了,再坚持一时,将士们苦战了一日,事已至此,不能撤啊汉王。”急切的话音好像哭求。想想下城墙时看到的那一幕,萧何都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了。而此时,他却只能颤抖着看着。
亲手勒紧了包裹的刘邦一脸淡漠的转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看着萧何:“撤吧,再不撤,也许谁都保不住。你跟吕雉乃是当初对本王最衷心最用心的两个人。很早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所以有些话,不怕你们听。”
“歌姬是小,跟这天下比起来微不足道矣。可本王连一个小小的歌姬都守不住,你说能守住这城池,这大片又大好的江山吗!”
“汉王……!”萧何低垂着身体拱手,声音无比的沉重。
可这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刘邦根本不听,只是自顾自的用自己那种带着死气的声音说着死气沉沉的话,“撤吧。你们还记得开战之前齐王到来说的那些话吗?协助守卫敖仓,我们都怕这齐王有二心,说真的,本王当初也不过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先打败了楚军,等天下平定了再解决他罢了。”
“其实当初咱们想的应该都差不多。可话说回来,即便是我们挡住了楚军,齐王如果真的有二心,凭我们这点兵力够跟齐王争的吗?一个弄不好他可比彭越危险多了。”
“曹参走了,樊哙夏侯婴去了,当初的人说多不多,可本王不想再随意的失去你们了。传令去吧,能撤的尽量都撤,这地方让给齐王跟霸王争吧。退兵,回函谷关。回去好好替本王治理汉中吧。”
一声声一句句形同铁定钉入朽木当中一样沉闷。到最后,刘邦索性痴痴的发笑。
萧何将求助的目光缓缓的看向了吕雉。可这位一向要强为了目的各种手段的王后,似乎早就被汉王洗脑了一样。只是安静的站着。
此刻的他也只有一声苦笑:“微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