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严只将头埋藏的更低,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话。
“尔等既然想教化愚民,就传你的教化便是。何苦非要参与进这军政之中呢!还大言不惭的说本王不是尔等眼中的王,那你们也配在本王的国土上传授教化不成吗。”
“本王也算敬重尔等口中的孔夫子,孔圣人。”
“也别在这里只低着头求死!本王问你,在这天下儒生当中,你可比的过孔圣人否?”
一动不动的身影。彦严的眉头蹙了起来:“不能——”
“既然不能,你自己说,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故意跑到本王这里来找死。
堂堂贤圣孔圣人一生游历列国都不曾说过哪一国国君不配坐这国君之位,只是传授教化,传授礼节,便是有国君敬重孔圣人,其也不曾留下参与政事。尔等自知不如孔圣人,却敢行孔圣人不敢行之事,当真是有本事。有本事……哈哈哈……”
“儒学也是数百年的传承了,怎么到了尔等这里,反而倒退了呢?教化愚民就老老实实的教化愚民不好吗,还讨论什么人性善恶、王该如何不该如何。呵呵,尔等真要什么都知晓,为何传授数百年的儒生中,没一人当了王的呢?当年的陈胜王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短短时间内数十万人跟随。尔等就没有想想,为何数百年的教化,为何却得不到这天下万民的支持?”
彦严依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内心坚信的一些东西也在崩塌。不过那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显露,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还有,荀子说人性本恶。孟子言人性本善。尔等内部尚且有争议,凭什么又来教化万民?”
“尔等应该庆幸当年在齐国临沂的稷下学宫时,齐国的国君不是本王,否则,那个时候就让尔等无家可归,逐渐的销声匿迹。”
项羽话落,一甩衣袖猛地转身。一步步朝着主位走去。
彦严低垂的额头已经是密布了汗珠,一双紧紧闭合的眼睛却是在此时睁开。
低垂的头缓缓的抬起,“霸王所言固然有真。可,有些事,彦严还是想说。”
在主位上入座,项羽冷冽的目光直接扫了过去,“有什么话赶紧说。本王今日不杀你,说完了带着你的人想办法将污蔑本王的事向天下人交代清楚了。否则,你们就好好的拜神求平安,祈求跟汉王的争霸中本王会败吧!因为本王胜了,日后定让你儒学销声匿迹。”
“请霸王放心,事因彦严而起。彦严必然会尽力还霸王一个声名。还要问一问汉王为何要欺骗我等。”
“只是在这之前,彦严希望霸王可以听在下一言。人不能裹腹会偷、会抢、会杀,此恶,乃本性所致。无需教会。数百年前的上百显学,多教人从善,然世间依旧有恶人,可见恶无需教授便为人知,故而荀子讲,人性本恶。”
“可,我等儒生能如此讲。霸王您却不能。”
“笑话,本王想说就说,想讲就讲,如何是尔等能够言论的。”项羽不懈的一声哼笑。
彦严也自知项羽心中有怒火。不去计较,也没有必要计较,还是不冷不热的说着:“因为,霸王是王。若天下人信了人性本恶,岂不是给了那些恶人做事时一个因由?有了因由,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作恶。长此以往,恶人不择手段。从善之人岂不也要学恶!日后,霸王又如何治理家国?民不能安,国如何平——”
“孔圣人巡游列国,为的是传授仁礼。仁礼,民之教化。时至今日闽越、南越等地庶民仍旧多茹毛饮血者。秦皇尊法,以法治国。可民尚不知法,如何能够守法。庶民不能开化,不知礼节,心无学识,茹毛饮血!此等不化之民,跟猛兽有何差异?秦皇强行以法为牢笼关押‘猛兽’某日牢笼一破,便是家破国亡。”
“我等儒生,更不想参与军政。可国君尚不知仁礼,麾下万民如何能够知仁礼?君不能行,贵族必然效仿,民必然看向贵族。在霸王眼中我等儒生固有千错万错,可仁礼,又有错否?”
“昔日七国皆有活人殉葬之习俗,有以家眷女子殉葬,有以童男童女殉葬。秦人尚武。燕赵多慷慨悲愤。天下各地礼节不同,秦皇以法强行禁锢这些各地万民心中的常理,这对各地庶民而言,难道不是压迫吗?
您乃将门之后,登高一呼,被压迫的万民必然跟随。六国贵族反秦,天下百姓反秦。”
“秦皇虽统下令车同轨书同文。可若不能让各地百姓从心中信服。表面的服从,不过暴风雨前的平静。我等冒着流血丧命而参与军政,又何尝不是想上这天下早日平定。”
“彦严为霸王正名之后,必然会将这条命还给霸王。以正霸王的威严。只是今日这番话,恳请霸王仔细斟酌,儒生可以销声匿迹,可这礼节,却万万不能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