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血染,清风夹腥,季初阳站在山腰,却不敢再往下走。
这群几日前还嬉笑打闹的男儿,如今躺的漫山遍野,毫无声息,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或许也和自己一样,在战争中失去了父兄……十万将士,转瞬成了亡魂!
清理战场的士兵在尸海中挑拣着,大概是想挑出自己的人好生安葬了……
李应也在山下,和胡礼、易千金等人在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季初阳来了,众人行过礼,声音中尽显疲惫与失落。
“各位一夜未眠吧?辛苦了。”季初阳强打起精神道。
“公主……”李应自己身为军师,责无旁贷!
季初阳不等他说完,问道:“杨将军的尸首呢?”
“已命人运回来了,等着和其他人一起安葬。”李应答。
季初阳看了看四周青山道:“青山眠铁骨,是个长眠的好地方……”
“逝者长眠于此,生者却不能苟活偷生……只怕韩征会乘胜打击。”李应道。
季初阳看着满眼的尸山,木然问道:“军师有何良策?”
“……眼下只能先守住山。”李应道。
季初阳点点头:“听军师的。”
李应还想说些什么,见季初阳无心听,就忍住了。
季初阳见贺一娘蹲在一具士兵尸体旁一动不动,便走了过去,她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正在端详,粉底白边,上面绣着一朵山凌花,做工精巧。
见季初阳过来,贺一娘举起荷包给她看:“想必是心上人给他绣的。”
山凌花在小乐象征两情相悦,季初阳看了一眼,再看看那个士兵,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颈间裂了一道大口子,血已经凝固。
贺一娘索性不顾地上的血迹斑驳,坐了下来,喃喃地说着什么。
季初阳问:“什么?”
贺一娘道:“柔柔蒲草穿郎肠
来年妾采做衣裳
日日白衣夜红妆
只影也作配成双”
季初阳闭眼,深吸一口腥甜的气息,将它和不能喊出口的万千悲痛一齐咽回肚中,向众人道:“回营吧……”
刚翻过山,远远就见楼牧裸着上身跪在季初阳的主营帐外。
季初阳顿了顿脚步,还是走了过去。
跪着地楼牧听见脚步声,身伏地更低了——浑身是伤的他也没力气挺起腰杆,季初阳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营帐。
其他人看着于心不忍,但都没敢去扶起他。
季初阳坐下来,道:“军师,你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吧。”
李应先跪下来,道:“请公主先定我治军不力、损失良将之罪!”
季初阳抬了抬眼:“你怎么治军不力了?”
李应道:“因我未及时约束楼牧,致使他追敌犯险,后我又对敌情预判不明,致使杨上虞将军和五万将士在援救楼牧时阵亡……错都在我,请公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