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希肯震惊而茫然地看着天狼。冰凉的汗水像一只长脚的蜘蛛,在他后背黏湿的长袍下缓缓爬动。尽管此刻仍是夏季,尽管他身处在数百名议员当中,然而维希肯仍然感到发冷,那冷自他的心底泛出,迅速传向四肢百骸。
维希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和马库斯所有的密谋,都是在完全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眼前的恺撒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就算他的守夜人出身盗贼,可以飞檐走壁,潜进他的住宅,偷听到马库斯和他的谈话。但是有些机密的对话,根本是在他家宅中的地库中进行的。那里地方狭小,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通往上层的封闭的大门,门口还会守着他最信任的心腹。这样一个密闭的所在,一个盗贼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地库而不被发现?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能潜入地库,偷听他们说话而不被发现,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东西绝对不是人。
维希肯挎着衣摆的手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恺撒的眼睛。
恺撒只有十五岁,十五岁啊。他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偷看母亲洗澡?和表妹鬼混?被家庭教师斥责希腊文的语法,还是拿着训练用的木剑在奴隶身上施虐取乐?十五岁的他,不过是个叛逆的大孩子,和大多数那个年纪的贵族子弟一样,骄傲自大,惹人讨厌,整日里惹是生非。
而面前的少年,既不高大,也不强壮,他的面孔尚显青涩,嘴唇上也只有淡淡的绒毛,而他所说所行所想,却完全像是一个成年人,甚至比一个成年人更加思虑成熟,更加城府深沉,更加诡计多端。他一步步逼走了年轻的庞培,将自己十五岁就送进了元老院。他在元老院中肆无忌惮地威胁,贿赂,拉拢席位,将这些头发花白的议员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怎么可能只有十五岁?这根本就不可能......
此刻面对着恺撒那炯炯有神的逼视的目光,维希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你根本不是恺撒。”他低声喃喃。
天狼的目光微微一凝。他审视地看着维希肯:“你说什么?”
“你根本不是恺撒!你是妖怪,是魔鬼!你一定和魔鬼做了交易!”维希肯激动地喊了起来,他挥舞着双手,身体后仰,要不是膝后的座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一定已经夺路而逃。维希肯身旁的好友急忙站了起来,拉住了他的胳膊:“维希肯,你冷静些,你怎么了?”
天狼冷笑着,缓缓后退:“他只是怕了。”
众人疑惑地看着突然失常的维希肯。座位远一些的议员即便站起来也看不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维希肯被他身边的好友强行按着坐下,脸色极差。而那少年恺撒,则一脸沉静,缓缓地退回到了演讲台上。
天狼不再逼问维希肯,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维希肯的心神已经崩溃,现在所有的话都将由他,来替维希肯说。
而天狼同时也从维希肯的反应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维希肯和马库斯的密谋谋杀马略,这一情报确实来自守夜人的密报。然而天狼逼问维希肯,马库斯和他密谋的其他勾当,却只是天狼的猜测。然而由于维希肯和马库斯密谋的东西太过重大,比刺杀当届执政官还要为世人所不容,所以当维希肯误以为恺撒已经知晓一切时,便惊慌过度,当场失控。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可能。
苏拉的野心不只是要回到罗马,他还要拥有罗马,他要做共和国的独裁官!做罗马的实权皇帝!
所以马略必须死。
天狼在心中冷笑。
历史上的苏拉确实在夺回罗马后,做了独裁官,并且放逐了恺撒。然而如今的恺撒却是天狼!是一个计划用五年时间完成恺撒一生成就的游戏玩家,是一个有着超前了数千年的理论和经验的异乡之魂。而且他还有一个价值6000点的隐藏成就要完成:“恺撒的罗马”。
所以苏拉必然不会如愿。
不管苏拉在历史上的功绩是多么耀眼,军事成就又是多么的辉煌。天狼已经决定,在自己的隐藏成就达成之前,绝不能让苏拉回到罗马!如果苏拉打算来硬的,他就和苏拉来个硬碰硬!
正因为如此,马略的埃及远征军团绝不能现在离开,他们需要留下来保卫罗马,这一点必须要在元老院达成共识。
然而让这些各怀心思的元老院议员,一致对抗苏拉,几乎不可能。就算天狼能用尽手段,逼迫他们,威胁他们,将他们的利益和自己绑在一起,他也无法在短期内控制所有的人。不过感谢共和国的投票制度,他并不需要所有的人,他只需要一半就够了。
天狼的脸上浮起沉着的微笑。他看向双手抱头,佝偻着身体不断颤抖的维希肯。
“维希肯疯了吗?”天狼似问非问。维希肯身边的好友对天狼怒目而视。
“不,他是在害怕。”天狼语意沉沉地道,“怕得浑身发抖,怕得神志不清,怕得在元老院的议会上,都行为失常。但是为什么?”天狼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议员,“维希肯他到底在怕什么?”
众位议员的眼里都是疑问,他们的心神被天狼的话牵引着,跟着天狼的思路,维希肯到底在怕什么?
“魔鬼,魔鬼......”维希肯抱着脑袋痛苦地低语,然而即便是他身侧的好友,也在全神贯注地聆听天狼讲话,没有人留意他。
“他在怕苏拉!”天狼大声地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