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归欣赏,吕雉面色之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淡然的看着阳毅,等待着阳毅还没说出口的第三条‘辩护词’。
见吕雉如此淡然,阳毅心中稍一紧。
但在说出第三个依据,看到吕雉随后的神情变化之后,阳毅终于是长松了一口气。
“其三,若罪齐王,或使太后蒙不慈庶子之污名……”
话刚说出口,阳毅就见到吕雉眼角猛地一紧!
“唉……”
“也不知戚夫人,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暗自摇了摇头,阳毅便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重新跪拜下来。
“臣,臣断无妄议太后之意,臣只……”
“无妨。”
“阳侍中但可直言。”
见吕雉面上淡然顿消,神情突然变得严肃,阳毅稍松口气,才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
“太后或不知:臣父虽身九卿之贵,然臣,本为庶出。”
“臣生母早逝,自幼时起,臣便同嫡兄长于嫡母膝下。”
“前时军议,臣于太后当面大言不惭,归家之后,为嫡母大布家法,以杖罚之。”
“然平日,臣嫡母亦恐‘勿慈庶子’之污名,臣偶有不恭之举,嫡母亦皆告于家父处置。”
“臣为嫡母布家法所惩,无以行走,嫡母亦不曾薄于臣,屡遣家中奴仆寻得金疮之药石,以供臣用。”
“臣嫡母夏氏,长安朝公皆赞曰:贤于内;故臣以为,臣嫡母之所为,或乃妥当之举……”
说到这里,阳毅便明智的止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教人怎么做嫡母’这种事情,拿自己的经历隐晦暗示一下,就可以了。
阳毅要再多说,恐怕就要把吕雉对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好感,给再次败坏干净。
阳毅也非常确定:自己话中几近于‘明示’的深意,吕雉肯定能听明白。
不出阳毅所料,只稍一思虑,吕雉面上就流露出了一丝迟疑。
而这种神情,阳毅刚好见过……
——可不就是上次军议,吕雉明明很不愿意,却又不得不答应暂时在匈奴面前让步时,脸上出现的那一抹不甘?
既然有‘不甘’,这就说明:对于刘肥,吕雉已经有了‘忍着恶心饶一命’的倾向了。
“再加上刘肥亲自道个歉,给这位太后的宝贝闺女再割让点封土……”
如果其余的事都按原本的历史轨迹,那齐王刘肥‘君前失仪’的事,应该就算是完美解决了。
“卿代皇帝,为齐王求情,怎一言、一词,竟无齐王之良善?”
突闻吕雉不忘最后出言试探,阳毅不由暗自提高警惕,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臣同齐王无旧!”
“且齐王虽秉性憨直,然昨日之事,齐王当难辞其咎!”
“及臣之所为,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代齐王求情于太后当面者,皆因陛下之故也。”
闻言,吕雉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得阳卿在,皇帝远居于未央,吾亦无忧矣。”
“唯望复十年,阳侍中仍以今日之忠直,侍于皇帝左右。”
明明是一句略带调侃意味的赞赏,却惹得阳毅一丝不苟的直起身,对上首的太后吕雉郑重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