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蓉,我没啥值得关心的呀,我如今跟死人没啥区别,不是念着我爸爸妈妈没人照顾,我早就不在人世了。”易坤在电话里伤感地对甘蓉说。
“易坤,你?”甘蓉有些难过。
“以前你们几位老同学在家的时候,我还有说说心里话的地方,我知道你们有时候是拿我开心,但我自己也很开心啊!能跟你们几位又漂亮又有才华的美女们在一起,我感到莫大的幸福!后来你们一个个的因为自己的学业和自己的事业,都离开了水湾乡,我就没有可倾诉心里话的人了。前几年小妹妹甘依和小红妹妹偶尔也来看看我,但她们毕竟是小妹妹,我更多的时候是关心她们,没有像我们老同学那样说话轻松自在,现在她们也大了,甘依已经读大二了,小红也上了高一了,她们寒暑假的时候也来看我,还给我带些好吃的,陪我聊天,但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坐一会儿就走了,她们有她们的朋友圈。你的爸爸妈妈和小红的爸爸妈妈,还有岚岚的外婆和哑巴大叔,我都很久没去看望他们了,我走路艰难,总是有气无力,稍一费力就喘气,实在是对不起你们几位老同学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说到这里时,易坤在电话里哭了。
“易坤,别哭呀!你好好保重身体!“甘蓉安慰他说。
“老天对我不公,在我身上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地来,也不知道是啥命。自己小的时候劳累过度,现在得了痨病,天天吃药,身体虚弱得连个女人都不如,我家到乡场还是不算远吧,人家最多走15分钟,我要走40多分钟才到得了;95年那场暴雨冲垮了鱼塘,鱼几乎跑光了,至今还欠一屁股的债,本来是买了水产养殖意外保险的,结果我老婆把买保险的钱拿去给她自己买了衣服,又没跟我讲,结果保险理赔也泡汤了;暴雨中自己去抢救鱼,想尽量减少些损失,结果救鱼心切,捞鱼时被一条大鱼绊倒,自己被大水冲到河里,落得个终身残疾;本来就已经是祸不单行的日子了,老婆又带着我的儿子跑了,至今下落不明,我爸爸妈妈天天想孙子,想一场哭一场,把我的心都哭碎了;为了还债,我拖着病和我爸爸一起在附近帮别人修建房屋,去年我爸爸又在乡上的一处商品楼建筑事故中,从三米多高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腰椎,造成下肢瘫痪,现在就一直坐在轮椅上,开发这幢商品楼的老板手续不全,商品楼属非法建筑,老板已经跑了,爸爸的瘫痪一分钱的赔偿没得到。我妈妈为了挣快钱还债,天天闹着要跟她的朋友一起去搞传销,我天天跟她吵,有时动手打的心都有……”
甘蓉听着听着,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她已经不知道该安慰谁了。
她哭了好一阵,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易坤说道:“易坤,坚强些,自己好好地活着,过几天我回去看你。”她用承诺的口吻对易坤说。
那天甘蓉跟易坤通了电话后,自己在旅馆里傻傻地呆了好几天,她原本打算了结了杰克尼、了结了公司,然后回家报答一下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后,再次失联,彻底从亲人和朋友中消失,自已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天真地以为,只要不再给自己身边无私帮助过她的人,和她所亏欠的人添堵添乱,她就能图个心安。可她哪里明白,这些无私帮助她,努力为她付出的亲人和朋友,早已把她溶入到了他们的生命中,她生活的好坏和是否过得快乐,随时都牵动她的亲人和朋友的心。
直到与易坤通了电话,她从自己对易坤的那种真切感受中,才真正体会到她身边亲人和朋友对她是多么的在意,她决定不再逃避了。
她想明白了,易坤的不幸,更多的是老天在磨砺他,是自然与生活强加于他的,他本身是无辜的,值得亲人和朋友关怀;自己的委屈,更多的是自己找的,由于自己的盲目善良和贪图虚荣与富贵,造成自己今天的四面楚歌,也给自己身边的朋友带去了麻烦和不愉快,自己应该要负起这个责任,给他们一个解释。
她在给我的信中,又加上了她与易坤通话的那段痛彻心扉的感受。
她说她要回去看看她的爸爸妈妈、小红一家人、我的外婆和哑巴大叔,更主要的还是想回去看看老同学易坤,陪他待几天,跟他多说说话。
她说她这次没有选择逃避,她一定会再回来,回到我们姐妹中间。她叫我帮她把公司的资料转交给唐经理,并托我转告唐经理,她不恨他了,他有选择生孩子的权利,自己不能给他这份幸福,没有履行到一个做妻子的权利和义务,深表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