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门前搭起了大棚,临时造了一个灵堂,中间空地的一张大案上香烟缭绕,摆好了各自带来的祭品,系着红绫的鸡鸭鹅整齐排列,杨信阳本来想用牛头、羊头、猪头,被孔乙己拼死拦了下来,说这是天子才能用,要是用了,那是有违礼法的僭越,要砍头的。
棺木用材,礼仪规定是“尊者用大材,卑者用小材”。具体说,天子用柏木,诸侯用松木,士与寻常官吏只能用杂木。
入棺之后再在棺中放置殓服若干套,棺材被披麻戴孝的工匠们轰然合盖,砰砰钉封了,主持人捧起一坛清酒,念叨着冗长的悼文。
葬式于五时整出发,大棚里顿时响彻一片恸哭之声!
郑家没有男丁摔罐,杨信阳自告奋勇做这个事,二老也没有反对,杨家和郑家,算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杨信阳高举瓦罐重重地摔下去,瓦罐变成无数碎片,几个脚夫喊了一声,棺材罩着黑布,上面饰着两个花圈,放在灵车上。
天藏城有专门做全套白事的,也有专门的灵车,上面画了骷髅、大腿骨和眼泪。
几个脚夫推着灵车,棺材的后面就是郑大婶和望舒,哭得昏天暗地,其次是方载街上别的女邻居,都穿着粗布麻衣,右臂上缠了一圈黑布,再往后,是杨信阳请来的超度和尚,念着往生咒,最后的几个人衣袋里,露出一段铁锈的柄、一把钝口凿和一把取钉钳的两个把手。
送葬队伍刚过了哭咽河的小桥,铜钱大的白雨点子就瓢泼似的倾倒下来。
参加送葬的人一个个水淋淋地在泥水地上艰难地向城外的坟地那里行进。
雷声、雨声、水流声和人们的哭声搅混在一起,不时有明晃晃的闪电在头顶划过,混黄的山水呜咽着从大大小小的沟道里奔腾下来,给这个葬礼加添了极其浓重的悲痛气氛……
郑大叔的墓地是杨信阳出钱请当地风水先生选的。
离城外有五里多路,需要绕行三个坡,才能到达坡上,坡上的地比较平整。
郑大叔的墓地,选择在一块最高的平地与次低的平地交错处,高与低交错形成一个埂。
风水先生指挥着抬棺材的汉子们,用绳子抬着棺材,喊着号子,嘿呦——嘿呦——,一点一点地把棺材往墓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