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东的习俗当中时常用于祭奠。
淡雅的香气中,景明平静的从背包中拿出了湿巾将墓碑重新擦拭了一遍,最后双手合十。
他是景明,但同样也有着久我景明的记忆,刚开始也许觉得别扭。
但随着时间,恍惚间,似乎又重合为了一人。
景明闭目良久,心里默念了一句:
“谢谢。”
他起身向着台阶走去,余光一瞥,突然看到了一抹身影。
景明没有打扰,无声的向着山脚下走去。
但走了几步,他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暗色。
景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
在灰黑色的墓碑前,沙久耶双手合十,她能够感觉到微风从脸颊上轻柔的划过,如同记忆中母亲手心的温度。
在城都地区,有这样一则传说,风是灵者的吐息与声音。
是灵者对于生者的祝福与期盼。
如果是的话,那么母亲,你也在祝福着我吗?
“……”
沙久耶无言地与母亲交流着。
扫墓,理智上判断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可一旦真正的来到这里,却又发现这是那么的自然。
她半蹲在墓碑前,膝盖处放置着一封纯白色的信封,其上简单的写着一行字:
“给沙久耶。”
字迹看上去十分娟秀,像是女性的手笔。
耳边传来了放轻的脚步声,沙久耶微微睁开双眼,“下午好,久我。”
正如景明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对方。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会走过来。
“你没事吧?”
景明走近,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沙久耶,黑色的连衣裙,耳边的乌发、绑着的白色丝带于风中轻柔摆动,狭长秀丽的眉宇平梳,面容上则是远超年纪的沉静。
“稍微,有点。”
沙久耶再次闭上眼睛,眉头轻蹙了一下,“我,幼儿园的时候母亲.....”她顿了顿,话语声变得轻柔了起来,“......母亲便离开了。”
“所以,实际上,关于妈妈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在记忆中,模模糊糊的,话语和身影的确应该是有,但是……就像是位于浓雾中一样,印象随着时间淡淡的消失了。”
“所以,刚才我向妈妈道歉了——”沙久耶的声音陡然高昂了一瞬,又再次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雅轻柔,“因为一个个地已经难以数清,所以把一切都包含在内,一起向妈妈请求原谅。”
景明本来想说一声‘节哀’,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有想倾诉的事情。
他将黑色正装的衣扣解开,半蹲下,左手点地,右手拄在膝盖上,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淡淡的叙述了起来:
“久我景明本来应该早点回去的。”
沙久耶稍微侧了下头,目光探寻着,就像是再问‘什么’一样看向了景明,却没有出声。
而景明目光平视,语气低沉而平静:
“久我景明的母亲初次发病的那一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来准备早餐,给他系领带,并且叮嘱他注意安全,下午放学后早点回来。
但久我景明沉迷于跟伙伴的神奇宝贝收服游戏,完全忘记了时间。
所以他一直到午后,太阳完全落山才回去。
久我景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回走,他原本以为会迎来斥责,但等他进到房间后,看到的却是倒在地板上的妈妈以及餐桌上他最喜欢的咖喱饭。
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大脑一片混乱空白。
只有内心难以磨灭的一点,他太贪玩了......如果他能够早点回去的话,也许......”
沙久耶鼻翼有些发酸,所以她轻咬住了淡粉色的薄唇,依然没有出声。
“最后的最后,卧室中,久我景明的母亲小睡了一会儿,但她再也没醒过来。”景明说道最后,内心补了一句。
久我景明内心深处,实际上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无法释怀。
所以从那以后他都将那个闹钟,那个作为礼物的雷电球闹钟带在身边。
所以从那以后他对于以前的学校,同学,所有认识的人都不想再接触。
当他说完的时候,才发现沙久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过身,眼眸深深的望着他,目光如同一抹深潭,泛起了丝丝涟漪。
她语气更加轻柔,“久我,当我的母亲去世时,包括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伤心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时候,我都没有任何朋友陪我渡过,但是现在——”
她将双手轻轻地覆盖在景明的右手上,“——你有。”
“谢谢。”
景明右手回握了一下,沙久耶的体温清晰的传了过来,直到记忆深处。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一瞥,便看到了位于墓碑旁的白色信封。
两人自然而言的松开手,沙久耶望着信封,“前些天,就在我领取到妙蛙种子的那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是——我的妈妈。应该是很早很早便准备好的吧。”
她闭上了眼睛,语气中突然夹杂了一丝颤音,“我是很想知道信写了什么......但是,又不想知道,因为如果不看的话.......会有种母亲现在还活着的感觉。”
景明沉默片刻,“是吗。”
他眼神向着沙久耶示意了一下,“这样如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这封信,然后告诉你三个不同的陈述,关于这封信内容的陈述,但是......”
“我不会告诉你哪个是真的。这样你便会永远处于知道又不知道的状态中。”
他说完,发现沙久耶没有拒绝后便拿起了信封,背对着她看完后重新装好,转过身放在了墓碑旁。
微风中,景明的声音一瞬间压下了其他:
“那是一张庆祝你成为新人训练家的贺卡,上面写着:‘恭喜你成为训练家,沙久耶。我爱你。——妈妈’。”
他看到沙久耶握紧了纤细的双手。景明顿了顿,便继续说:
“里面是一封信,信上写着——沙久耶,也许你并不知道,你父亲虽然说他有工作不能来,但是当你幼稚园卒业时,其实你的父亲也在附近。他哭了,因为你是他的一切.....信背面,你妈妈用很小的一行字附加了一句:‘其实我有点吃醋呢’,后面还有一个叹气的表情。”
他看到沙久耶眼眶有些泛红并且侧过脸去,黑发与白色的丝带挡住了他的视线。景明目光挪移了一下,语气柔和了起来:
“信封里有张照片,拍的是医院中,你刚出生时你妈妈抱着你,照片背后她写着——‘沙久耶,我的女儿,你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许久,沙久耶侧过脸,在昏黄的夕阳下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希望每一个都是真的。”
“有一个是真的。”
“谢谢。”
最后,景明跟沙久耶按照关东地区的古礼,倒了一杯用白蕊花浸泡的果酒,饮下。
一杯蕊酒,敬我们所有人亲爱的母亲。
我们会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