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的情绪有些激动,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看的苏沐泽心里一惊,自觉失言,连忙道:“李公公起来吧,该上朝了。”
李彦也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一些,告了一声罪,急忙起身招呼来被赶的很远的众人前来给苏沐泽整理衣着。
早朝一如既往的无聊,先是几个人陈述民事,然后再装模作样的讨论一番,时不时有人讽刺几句,然后就演变成唇舌大战,最后局面快失控时由云非出声制止,敲定措施。有时也会有御史大夫上奏谁谁谁行为不检,德风不正,这次倒是没有,反而一反常态的保持了安静,换成了吏部的人上告关于春试的一应事情。
吏部尚书恭谨的上秉:“禀陛下,春试的试卷已经批改完毕,名次已经拟订好了,还请云相向陛下细秉。”
一直垂着眼睛的云非这才走出班列准备秉奏,刚开了个头就被苏沐泽打断了:“臣……”
“此事容后再细谈,各大臣还有无其他事上奏?”这是他向众多大臣发出的一个信号,他想要参与政事,而不是向过去那样不发一言任由云非拿捏。苏沐泽放在冰凉龙首扶手上的手心里满是冷汗,滑腻腻的,让人不舒服。
高高的丹陛之下,各个官员在他开口打断云非的话时就处于一种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的错觉中,自苏沐泽登上大宝,早朝时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更遑论是直接不留情面的打断云非的话。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众人却觉得过了很久,大殿上越加冷凝的气氛终于让他们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惊恐震惊有之,茫然失措有之,激动万分有之,百态具现。
某些胆子大的更是偷偷的去看云非,自然是没有错过云非猛然抬头时骤然绷紧的身躯与手背凸现的青筋。靠近他的,更是瞧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诧异,以及骇人的审视目光,随即又恢复成一派平淡无奇之色,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异色。
苏沐泽自从将那句在舌尖上滚了几百遍的话顺利出口时,就知道他早也回不去那种安然无忧只管混吃等死的时光了。尤其是在看到云非眼里的那抹暗芒时,心脏猛地一跳,沉寂多年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好在只是一会儿,那人就又低下了头,否则······苏沐泽承认,那人的积威很深,保不准自己会失态。
“春试既毕,礼部该着手准备前去万龙寺的事情了。”云非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恍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神色平静,瞧不出来丝毫异色。在其他官员看来,云非心机城府,手腕实力皆是上上等,单就这份定力而言,就是他们远远所不能及的,现在他们就等着看这场戏怎么接着演。
礼部尚书瞧了眼云非神色,再看看苏沐泽,跟同僚互相交换几个眼神,又思索了好一会儿,直至云非将目光投放到他的身上时,这才缓缓开口,一开口就又是一个晴天霹雳,震的许多人心惊胆战,小心观察云非脸色。
“臣以为,这次万龙寺之行,太后应依照礼制相随……”这人说了很多,但众人基本上就没听后面的,谁不知道云非跟太后有过节,至今太后还被云非以为先帝祈福为名变相的软禁在长乐宫里,这跟捋老虎须有何区别?
这些人后来再说了什么苏沐泽基本上晕乎乎的没怎么听清,只顾着平息自己剧烈的呼吸,而礼部尚书简简单单两个字“太后”让他更加的呼吸急促,额上满是湿冷的汗水,看了眼面无表情双目微阖的云非,大着胆子应下了这压根就没预料到的事情。
太后跟随去九龙寺这也就意味着太后从今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了,云非那有实无名的软禁不攻自破,也是苏沐泽正式跟云非撕破脸对立的明显信号。
太傅一党激动的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害怕御史参奏自己大朝之上行为不端,早就失态了。多少年了,太傅呕心沥血经营势力,只为让苏沐泽有一天可以站起来而不再是一摊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