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局势,很快变成了一场角逐。
难民和骑兵的角逐。
玄郎和契丹人的角逐。
难民,还在挣扎着最后的机会,在关上城门之前涌入城内。
玄郎,则拼尽全力,掩护剩下的难民进入城门。
难民,是老弱妇孺。
契丹铁骑,如滚滚而来的洪水。
眼看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
玄郎,才如同利箭般向城门奔来。
城门关闭,也就意味着生的希望破灭。
还没有跑进城门的难民,开始哭喊,嘶声裂肺。
难民一边哭喊,一边连滚带爬地,拼命地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但是,在战争面前,人,卑微得如同蝼蚁。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本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宝贝,如今,她却孤零零地站在离城门几十步的地方,哇哇大哭。不知是与父母走散,还是已经被父母放弃。
小女孩瘦小单薄,在慌乱的人流中,随时会被撞倒踩踏。即使不被人流吞噬,女孩的结局,也将是契丹铁骑下的亡魂。
女孩抹着眼泪,哭得昏天黑地。
即将冲进城门的玄郎,突然看到了女孩。
他略一犹豫,突然跳下黄骠马,一把抱起了女孩。
眼看城门就要关闭,玄郎大步向城门飞奔而去。
但没跑两步,玄郎,突然轰然倒地。
他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支长箭。
契丹铁骑的长箭,已经深入玄郎骨血。
契丹人,兵临城下。
而城门,终于轰然关闭。
剩下的数十个难民,还有玄郎,被关在了城门之外。
契丹人,停在离城门数百米开外的地方,开弓满弦,对准玄郎。
而城头数百弓箭手,也成对峙之势。
双方冷冷观望,按兵不动。
城头之上的凌灰,一身冷汗。
江湖纷争,凌灰经历得太多了。
但往往不是争强斗狠,就是为了恩怨情仇。
像玄郎这样,舍生忘死,为了一个城,一城人,或者天下人,凌灰从来没有经历过。
凌灰突然很感动。
直到今天,她才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叫做侠义。
但是,凌灰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种恐惧,在她历尽生死的时候,从来没有体验过。
这种恐惧,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玄郎!
凌灰不想看到玄郎死。
他不应该死!
他这样的人,应该活着。
为了天下人而活!
凌灰不再犹豫。她转过身,从石守信的手中,抽出一把长剑。
随即,凌灰一个翻身,从百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城头将士,见到凌灰之举,都发出惊呼。
一个弱质女流,从百米高城楼上翻身而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两军交战,这个弱质女流,突然自寻死路,莫不是要为情郎殉情?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只见这个弱质女流,一身灰衣飘飘,如同惊鸿。
然后,这惊鸿,翩然落地,正立在玄郎面前。
玄郎好生惊讶,目瞪口呆地望着惊鸿。
“凌,凌姑娘?”玄郎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他后背鲜血淋漓,有些头晕,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若在平时,这百米高度,对凌灰来说,简直如履平地。但凌灰如今全身骨头碎了重接,轻轻一蹦哒就痛得钻心。
因此凌灰一阵龇牙咧嘴,也不理会玄郎。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于是凌灰一把抱过玄郎手中女孩,对玄郎低声道:“你先走。”
说罢,凌灰转过身,左手抱着女孩,右手将长剑一挥,向前几步,竟走到两军中间去了。
玄郎大急,想要拉住凌灰。谁知凌灰动作快得像只灰兔子,玄郎一把抓空。
玄郎身边两个军士,快速拉住玄郎,用随身的盾甲护住他。
只见凌灰施施然走到城门前空地上,竟和自己抱着的小女孩,聊起天来了。
“小姑娘,你怕吗?”凌灰眨眨眼睛。
“不怕。”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答道。小女孩搂着凌灰的脖子,停止了哭泣,反而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好孩子!”凌灰微笑着赞叹:“跟我小时候一样勇敢!”
这二人的聊天,看得城外的契丹铁骑目瞪口呆。
也让城头的军士,如坠云雾。
凌灰似乎并没有将两方的迷惑,放在心上。
她与小女孩聊得不亦乐乎。
凌灰还在热切地吹嘘自己:“小姑娘,你知道吗?你凌姐姐,哦,不。你凌婆婆我,以前可厉害了呢!”
但她神色一哀,有些遗憾道:“不过,我现在受了伤。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扛得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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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凌灰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契丹铁骑显然忍无可忍。
正中一个身着黑色战甲的契丹军士,拉弓搭弦,一支长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