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夏侯纾梳妆完毕便打发云溪去春熹居找雨湖聊天,顺便打听打听昨晚夏侯翊的去向。云溪心领神会,赶紧按照吩咐去了春熹居一趟,却被雨湖三言两语就给打发回来了,因为雨湖奉宣和郡主之命,正准备出门为夏侯翊挑选做新衣服的布料。云溪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但却旁敲侧击得知夏侯翊今早起得晚,还未出门,赶紧又折回清风阁来禀报。
夏侯翊虽然经常做出些放浪形骸的事来让外面的人相信他是个浪荡子,但只要遇上休沐日父亲在家,他必然是行为规矩、作息规律,不会有日上三竿还赖在床上的举动。今日恰好就是休沐日,父亲通常会在家陪母亲读书、闲聊或者处理一些需要家主拿主意的家务事,而夏侯翊居然破天荒的赖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夏侯翊昨晚没有早睡,哪有为什么没有早睡呢?答案显而易见。
夏侯纾笑得一脸邪魅,吓了云溪一跳,望着夏侯纾战战兢兢的问:“小姐,你打听二公子的去向究竟有何图谋?”
“你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兄长,我能对他有什么图谋?”夏侯纾白了她一眼,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站不住脚跟,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主子的气派,继续说,“你是我院里的人,只管按着我的意思办事就是了,至于其他的……”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云溪意有所指道,“你也看见了,我经常出去一趟回来就会受点伤什么的,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云溪闻言,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夏侯纾历次受伤的情景,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口,却也是触目惊心,令人见而不忘。她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借故自己还有事先出去了。
夏侯纾对云溪的反应十分满意,见她走了,立马就出门,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夏侯翊住的春熹居。
春熹居里植的基本上都是挺拔坚立的树木,鲜少有花香,仅有的几盆兰花,也是雨湖喜欢,才让人买来种上的。一进院子,夏侯纾便看见连廊下站着一道白影在喂鸟,远看着侧颜如画,气质超然。近几年来,上门提亲的媒人都快把越国公府的门槛踏烂了,对他心存幻想的女子能从宫门前排到家门口,可他却通通拒绝了,而且他还不知道跟母亲谈了什么条件,导致宣和郡主虽然心有焦虑,却也撒手不管了,反而成日里盯着夏侯纾规不规矩。
两只画眉是夏侯翊的师父赤霏道人送的,一直被夏侯翊当作心肝宝贝似的供养着。说起来这赤霏道人也算夏侯纾的半个师傅,只可惜他对夏侯纾就抠得很。这么多年来,夏侯纾年年绞尽脑汁给他送礼,变着法的讨他老人家欢心,他却连一根鸟毛都没送过自己。当然了,赤霏道人送给夏侯翊的东西最后也没少落入她的手里,她也就不计较了。
这两只画眉也是机灵可爱,公的唤作小画,母的唤作小眉,正是夏侯纾一时兴起给取的。虽然说就是把它们的本名拆开而已,不过一向挑剔的夏侯翊也默认了,这一叫便是好几年。
夏侯翊自从得了这两只画眉后,更是像极了京城里的那些斗鸡遛狗、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虽然夏侯渊和宣和郡主都不指望夏侯翊能够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但他们也不希望唯一的儿子不顾惜名节,辱没了夏侯氏世代先祖用鲜血换来的名声与荣耀。然而夏侯翊却丝毫不在乎,每天必会带它们出来溜一圈,跟自个儿媳妇似的宝贝着。夏侯翊不在家的时候就由夏侯纾或者他屋里的大丫鬟雨湖代劳,因此两只画眉见了夏侯纾也格外亲近,像是找到了亲爹妈似的叫唤个不停。
夏侯纾心里装着事,没有心情跟两只画眉逗乐,兴致索然地乜了它们一眼。两只画眉很有灵性,立刻乖乖啄着白瓷盒里的鸟食。
夏侯翊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继续给画眉鸟喂食,仿佛漫不经心地问:“昨晚进展如何?”
“还行吧。”夏侯纾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才能从夏侯翊嘴里套出点线索。毕竟往常她有任务,夏侯翊都会迫不及待的询问结果,然后给出几个很有指导性的建议,从而大大提高她的探查效率。
夏侯纾习惯性的等待着下文,可是过了半晌也没等来夏侯翊的关心,反而只顾着给两只画眉喂食,心里不免有些急了,便问:“你就不问问我昨晚出去打探的结果如何吗?”
“我没记错的话,我刚才问你了,你说还行。”夏侯翊漫不经心的说,“更何况,你昨晚不是说这件事不用我插手吗?”说着夏侯翊收好没吃完的鸟食,顺手将鸟笼挂在廊檐上,继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两只画眉吃饱了也不歇着,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夏侯纾瞪着两只画眉眉头微蹙,昨晚在相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是事已至此,追究对错已毫无意义,只是怕继续追查会更加艰难。且不说她顶着越国公之女的名头不好随时出府办案,就是这案子也怪异,让人毫无头绪,但又觉得处处都是线索,若是仔细推敲,又不得其宗旨。想来想去也只能求助夏侯翊,所以现在不是她嘴硬的时候。
“我是说过不用你插手,但你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吧,你妹妹我昨晚差点就没命了,这个……你也不关心吗?”夏侯纾故意示弱。这京中,除了舅舅家那几个对他虎视眈眈的表姐妹,她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