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实在太美好,所以当下该做的事情就必须扎实。除了征发匠户快速推广自转筒车之外,此物的来历,也即柳轻候的身份也就成了关键。
既然知道后续动静会很大,引来的关注会很多,王县令就没想过要冒功,这里可是就在长安眼皮子底下的京畿道,冒功风险实在太大,完全是得不偿失。
不冒功就得把柳轻候的身份查实,他可不想上官或是大佬们问起来时表现的含含糊糊,似是而非,枉自浪费了这天赐的竖立自己能员干才的机会。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王县令很满意,此行他不仅亲眼看了自转筒车的神奇,而且还查实了柳轻候的身份。手下报信的公差不确定柳轻候就是无花僧,那个孙里正也不知道,不过却瞒不住他。
前些日子闹榜的事情那么大,仔细研究过榜单的他焉能不知?
数日前宇文户部一本奏章举荐数十人,这柳轻候就是其中魁首的大事他焉能不知?
更别说他还亲自询问过老孙里正,从他描述中的年龄、穿着、风仪等等方面实已坐死了无花僧的身份。
嘿,没想到啊,这无花僧不仅能夜梦遇仙而一诗动长安,如今更能夜梦遇仙一车惊天下,从而成就本官发现,更关键的是推广自转筒车的耀眼政绩。
王县令缓缓阖上了眼睛,驭者见状还以为是县尊大人起的太早有了困意,遂有心放慢车速行驶的更加平稳,却不知王县令此刻心中正字斟句酌的盘算着报功折子的结构与措辞,正是如饮醇浆、无酒自醉。
从长安到陕州距离是四百七十多里,连五百都不到。即便路上有耽搁、速度再慢,这一日下午以柳轻候为首的三个假和尚依旧是到了。
他们是直接到的硖石,稍稍安顿之后柳轻候就亲自到了县衙来访王昌龄,孰料门子却说王县丞受候县尊所托到各乡巡查旱情去了,就算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慢的话耽搁三五日也不一定。
这几天赶路途中柳轻候已能清晰感受到因旱情带来的紧张,王昌龄作为一县之佐贰现在下乡巡查实是职责之所在,这没什么好说,更没什么好抱怨的。当下留了一张名刺后返回投宿的客栈。
回到客栈刚歇一会儿,顶着个脑满肠肥大光头的朱大可就钻了进来,脸上带着笑。
“师父,这几日你不是乘车就是骑马,人还没好好发散过,乘着这闲时候咱们出去走走看看,等走的乏了,天也该黑了,到时候好好烫一壶热酒再烫烫脚,美美睡上一觉,那可是又养精神又养身体,你看……”
“师父”这个称呼的由来是因为他们这个组合的造型实在太亮眼,沿途老有人问,还老是找三人中看着面相最憨厚的朱大可来问。问的烦了吧,这货就想着要给仨和尚的关系做个定位。
他年纪比柳轻候大,却没想过要做柳轻候的师父和师兄,他怕柳轻候啐他脸上。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好安排了,喊柳轻候师兄实在是不像,结果最终整出了个师父。
还别说佛门里,尤其是在讲究顿悟,达者为先的南禅宗中少师长徒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于是仨和尚中柳轻候就成了师父,乌七成了师弟,尽管乌七一声都没答应过,但朱大可喊的却是起劲的很。
柳轻候斜依在榻上。最初被死贴上来的烦闷过后,还不得承认朱大可这贱人的确挺会说话哄人的,尤其是当他小意儿殷勤的时候就更是如此。只要别在吃饭的时候看他那张脸和吃相,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那就出去走走吧”柳轻候拖着长长的鼻音从榻上站起来,朱大可很狗腿的上前搀了一把,尽管被他搀着的对象比他还小,身体素质更比他好。
就是这么个小动作让柳轻候突然悟出了朱大可最大的价值,这货就是帮人刷存在感的,有他在身边小意殷勤,实在很容易让你生出自己也是个人物儿的错觉,这感觉……其实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