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转瞬即至,又连着晴了大半个月,当真是热的人没一点脾气。
这会的气候本就偏暖,夏天自然也更热,只粗略感觉,也得将近四十度了。
滚滚热浪下,灼烧的空气都有些扭曲,室外更是看不到几个人。
不过,薪城不远的大路上,却突然有一阵马蹄声却由远及近,很快卷着一阵尘土出现在了视野中。等离的近了才看清,却是传递消息的信使。
这信使只穿了薄衫,但仍然汗流不止,衣服上更是厚厚的一层盐渍。一手握着缰绳,他取下水袋喝了一大口,又把剩下的全浇到了马脑袋上。
终于,抬头看到了远处的薪城城池,他催促战马更急。
而此刻,城内公务部会议厅。不大的屋子里,角落已经摆满了大块的冰,轻易驱散了燥热。
不过,体感的热气是消除了,却驱不散心中的焦躁。
今天有一场重要会议,智朗自然是在的,杞仲、薪武、连一支驻守晋阳的智宽也赶来了,只有他们几人。
智朗拿着一根细棍,正站在一副挂起的巨大地图旁,那地图上的线条密密麻麻的,清楚的标注着智氏以及周边各国的地形、城池。
“若所料不差,这次齐、楚、秦都会参战,魏韩以及邯郸赵氏则不确定。从形势来看,各国从东到西,正好对智氏构成半月形包围。三面皆敌,尤其智氏跟新附赵地中间有山脉相隔,一旦开战,很难互相支援。所以,等敌人集结完毕实为下策,必须先下手占据有利位置。这次,赵地将以守势应对……”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智朗立刻止声。
“骝!谁回来了?”他朝门外喊道。
门帘掀开,骝连忙说道:“家主,郑国来了紧要消息!”
听到这,智朗连忙放下细棍,匆匆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那个送信人正坐在一片树荫下,倚着树干大口喘气,旁边有人递来了凉水。
看到智朗,这人正要站起来,却趔趄一下又坐了回去,
“快去找解暑汤来。”智朗连忙吩咐道。
走到跟前,他弯腰问道:“有信吗?还是口信?”
送信人连忙摸了摸,拿出一封皮革包裹的信,递了过来。
智朗拿到手中,确认封口完好,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打开信,很快看了一遍。
接着,他却扬了扬手中信,对众人说道:“郑国来的消息,十天前,各国已经在郑都会盟了。比我预想的更快,看来,都很急啊。”
会盟的内容不用多说,自然是伐智之事。不过,说是会盟却也并不那么准确,因为只有郑国是国君在,其他各国都是大臣代为前往,低调的过分了。
说罢,智朗把信递到了杞仲手中,让几人传阅。
说道:“这次去会盟的,除了刚才提及的齐楚秦郑几国,魏韩并未派人前往。”
魏韩不去,当然也很正常,毕竟之前签的停战协议可还没到期呢。而且,魏韩跟智氏紧邻,毫无屏障可言,其他各国战争失利还能缩回去,魏韩不能,出战自然要万分小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两家之前也实在被打怕了。智氏的实力他们最清楚,这么久过去,谁知道又到哪个地步了?
“杞仲先生,你以为呢?”智朗看向杞仲。
杞仲连忙拱了拱手:“如今除了楚国进展快一些,各国才刚开始筹备粮草兵马,他们就算要开战,也得等明年了。而我们的计划是年底出击,并无影响。而且,郑国此次是会盟地,又热心其中,也实在不能忍了!”
智朗点点头,笑道:“先生说的是,原本我还心有不忍,这次却是其咎由自取了。”
他跟杞仲商议过对策,选了几个策略,结果还是决定攻打郑国。
郑国在智氏东南,位置正好在半包围圈的节点上,也是各方势力交错的点。一旦攻下郑国,那智朗立刻就获得了一个绝佳的前哨阵地。
向东能威慑齐国,向南能绕过魏韩攻击楚国,还能对魏韩侧翼造成巨大压力。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还能隔绝敌人东西两侧的联络。
而在立场上,郑国很早就倒向了齐国,跟晋国更是摩擦不断,所以也不存在道德压力。智瑶当年也数次攻郑,可惜并未成功。
等几人都看完了信,智朗又来到那地图前,拿炭笔在智氏跟郑国中间划了一条箭头:“这可作为攻击路线,只等入冬,就以奇兵直取郑都。随后,再以重兵驻守,如钉子般钉在这里。郑国是各方交错之地,位置紧要,各国断然不会让我占据,必然去攻。”
智朗拿炭笔,绕着郑都画了一个圈,重重点了点:“那正好把这里变成决战战场,一战定胜负。若能击溃各国联军,立刻成席卷之势,一举占据整个郑国,随后再回师击败秦国,危机立解。……而唯一的变数是,魏韩会不会参战了,若不参战那就不管他。若参战,那一块打就是。”
说罢,智朗看向众人,说道:“可还有问题?……薪武,你说。”
薪武慌忙站起来,擀面杖般的手指捏着记录纸,说道:“家主,郑都可是以城墙高大著称,我等如何能快速占据?若拖得久了,恐怕就危险了。”
郑国在中原腹地,人口密集且富庶,都城更是极为高大,当初智瑶去打都碰了一脑袋包。他们如何能快速攻打下来?若一时攻不下,各国必然去救,那可就腹背受敌,进退不得了。
“很好。”
智朗点了点地图上的郑都,说道:“这确实是此战的核心。不过,我早有应对之策,两三日内拿下问题不大。”
对智朗的话,众人虽然心存疑虑,但他不说,几人也不好去问。不过,智朗向来算计很远,又总有奇招,想来确实是有对策的。
“可还有问题?”智朗继续说道。
“宗主!”
智宽抬手示意,得了智朗点头,这才说道:“我守赵地,只从战事上说也问题不大。只是,赵地毕竟是赵氏世代封邑,赵无恤又在秦国,就怕再起变数啊。”
智朗却摆了摆手,笑道:“此言差矣!我且问你,若赵地重回赵氏之手,谁最高兴,谁又最不安?”
“自然是赵氏高兴,……是我等不安?”
“这却又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