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大堂里,唐晨的声音格外清晰。
围观者错愕地看着讲话的少年。
有人已猜到他的意图,心中却是暗自叹息。
在场的大多是东台人,马标在东台镇多年,大家彼此熟识,有的人跟马标关系还相当不错,鹿一鸣因为竞争关系明摆着要将马标赶走,这些东台人心里是不舒服的,但没有人敢站出来替马标说话,他们惹不起元武派。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却是一位少年,让大家佩服少年勇气的同时,却又对他可能遭遇的危险感到担心。
对面是元武派!
看起来神情落寞的鹿一鸣,绝不是好说话的人。
五年前,元武派与一个叫墨剑宗的门派发生纠纷,两派弟子擂台决斗。当时还籍籍无名的鹿一鸣代表元武派连胜十场,其对手九死一残,杀得墨剑宗弟子无人敢登台应战。
三年前,元武坊市盗贼团伙连续作案,鹿一鸣设伏将该团伙一网打尽,十七名盗贼团成员被废去修为悬挂在坊市外木桩上,哀号多日才慢慢死去。从此元武坊市成了盗贼的禁区,坊市风气为之一清。
现在却有人站出来,试图阻挠鹿一鸣。
少年略显稚嫩的面庞,以及如墨浓眉,让大家心生感慨:无知者无畏。
可无畏到这地步,也该哭了吧?
马标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茫然地望着唐晨,眼眸深处是无尽的绝望。
唐晨只得重复道:“老板,我觉得可以接下这份委托。”
原本和马标一样失魂落魄的洪掌柜,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接了!我们接了!”
马标打了个哆嗦,也回过神来,大声对鹿一鸣道:“鹿公子,你刚才说,‘如果顺风楼不敢接食材加工,就要滚出顺风楼’,可现在我们接下这委托,是不是说明,我们有资格继续留在东台镇?”
鹿一鸣脸色一沉,不悦道:“马老板,你这是何苦…”
马标惨然笑道:“鹿公子亲至,本不该不识抬举,可顺风楼是我十多年的心血,实不忍就此…刚才公子当着大家的面划下道,顺风楼如果不敢接,离开东台无话可说,现在我们愿意接下这份委托,鹿公子出自薛真人门下,乃元武派核心弟子,相信鹿公子必是一言九鼎…”
鹿一鸣眉头微蹙,大堂上倏忽生出森然杀气,却终究没有动手。
不是他心慈手软,门风使然。
元武派入围小仓十大派,最大倚仗是掌门薛望川。
薛望川修为在小仓界鲜有敌手,行事作风更是强横霸道,又极其护短,元武派强取豪夺的事没少干,只是元武门下不会平白招惹其他大派,再加上薛望川霸气凛然,小仓倒也没有其他大门派愿意找元武派麻烦。薛望川虽不讲理,却素重承诺,允诺之事从不反悔,这也是小仓界人人皆知的事。
鹿一鸣现在被马标拿话挤兑,而且涉及到元武派和师傅薛望川的声誉,即使他是元武派核心弟子也不敢反悔。
见鹿一鸣犹豫,马标不失时机地轻声道:“无论结果如何,马标都愿向贵派献上供奉之礼。求鹿公子给个机会。”
先拿话挤兑让对方不便翻脸,接着软语哀求并提出愿意献礼,让对方有台阶可下,马标的处理方式是成熟且妥当的。可惜他根本不了解鹿一鸣,薛望川的亲传弟子,岂会是寻常人的性情?他自以为进退有度,却让鹿一鸣生出被算计的心理。
他讨厌被人算计,心中对马标仅有的那点同情烟消云散。
鹿一鸣目光犀利如刀,森然道:“你敢将我?”
马标心头一凛,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垂首道:“求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