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镇义庄。
等将任老太爷的棺材安置妥当之后,天色已晚,林凤娇拍了拍手,招呼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快去准备纸、笔、墨、刀、剑!”
“什么?”
文才和秋生都是一脸懵逼地看着林凤娇,不知道自家师父说的是什么东西。
林凤娇简直要气炸了肺,喝骂道道:“黄纸、红笔、黑墨、菜刀和桃木剑啊,你们两个混蛋,把为师平常教的话都当作了耳边风么?”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的准备起来,直看得林凤娇摇头叹息不已。
不一会儿,秋生和文才把林凤娇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凤娇在院子里升起了法坛,将东西摆放好之后,吩咐文才抓来了一只红冠大公鸡。
林凤娇抓起公鸡,秋生一刀抹在鸡脖子上,鸡血泊泊流到下面的碗里。
双手掐了个道诀,林凤娇右手食指朝着供桌上的糯米碗一戳,一粒糯米被他戳在手指上,带着糯米的手指朝着烛台一晃,那粒糯米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林凤娇将燃烧的糯米投入鸡血碗中,以体内灵力引燃鸡血,随后,快速抓起墨斗,将里面的黑墨汁倒入鸡血碗中,搅拌均匀之后,拿出祖传乾坤八卦镜盖在碗上。
之后,将手中的乾坤八卦镜倒扣了过来,手捏道诀,轻轻一展,混合鸡血和糯米的墨汁就流到了一旁的新墨斗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
一切就绪之后,林凤娇将墨斗交给秋生,嘱咐道:“弹在棺材上面,记住,每一个地方都要弹。”
说完之后,他背着手,晃悠悠的往回走。
秋生接过墨斗,和文才相视一眼,他眼珠子一转,立即打起了鬼主意。
“哎呀,天色晚了,我要赶回镇上,文才,要不然辛苦你了,你一个人弹吧!”
文才摇头不答应:“我才不干呢,你就是想偷懒了,什么赃活累活都是我来干,有好处的事就是你来,怎么,秋生,你把我当傻瓜了吗?”
眼见文才不上当,秋生眼珠子转了转,他上前揽住文才的肩膀,劝道:“文才,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文才怔怔的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师兄弟也算是兄弟!”
秋生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那,我要赶回镇上,你做为兄弟,是不是要帮我?”
“这…是倒是,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文才挠了挠头,却是没有上当。
秋生立即装出一幅伤心欲绝的表情:“兄弟之间,你竟然问我要好处?我…我好难受啊!”
这时,屋里传来了林凤娇的咆哮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在这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
文才两人立时噤若寒蝉,追追打打,一前一后跑进了侧边的停尸房,那里正停着装有任老太爷的棺材。
“嚓!”
用洋火柴点燃了油灯,两人一前一后,牵起了墨斗线,将那黑中带赤的墨汁,呈纵横两列,相隔一拃距离,密密麻麻的弹在棺材上。
“话说,那个什么前辈夺走了任家大小姐,文才,难道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就连师父都要俯首称前辈,我文才啊,才没有那么傻呼呼的呢!”
“想不到嘛,文才,你居然看得这么透彻了!”
“我虽然比较鲁钝,但不是蠢蛋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两人打闹间,快速弹完了墨线之后,便出了停尸房,回去向师父林凤娇复命。
林凤娇坐在首位上喝茶,见两人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不由眉头一皱,喝骂道:“祖师堂前,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咳,师父,我姑妈等我回去睡觉呢,我先回去了!”秋生见到师父的脸色,不由得脚底抹油开溜。
“好,路上注意安全!”林凤娇挥了挥手。
秋生得到允许,如蒙大赦,回到院子里,蹬上自行车,就往镇上赶去。
在这个时代,能有一辆自行车可不得了,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社会拥有一辆三十万圆的轿车。
秋生家里条件不错,只是从小身体不好,他的父母便将他送到义庄,拜了林凤娇为师,学习道法,希望能改善他的身体状况。
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骑着自行车,往任家镇赶去。
尽管天色已晚,但是这条十来里长的路,他从小到大走了不下万遍,哪怕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突然,前面传来女子娇弱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嗯?
秋生是个路见不平的人,此时听到女子呼救,顿时热血上涌,直接就骑车冲了过去。
果然,前面不远处,他看到一个打更的老伯,竟然在非礼一个漂亮的白衣女子!
“畜生,放开那个美女!让我来……救她。”
秋生哪里忍得住,丢下自行车,立即冲了上去,三拳两脚就打退了那个非礼美女的打更人。
“姑娘,你没事吧?”
打跑了色狼之后,秋生兴奋的搓了搓手,上前扶起了美女。
“哎哟!”
岂知,那美女假装虚弱,瘫倒在了秋生怀里。
顿时,温香软玉抱满怀。
那种极其富有弹性的触感……
秋生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当时就石更了!
“姑娘,你……你还好吧?”
他也算是正人君子,咽了咽口水,把美女扶了起来。
嘤嘤嘤!
美女带着哭腔道:“奴家名董小玉,多谢公子搭救,不然,小玉今天就惨了,公子能送我回家吗?我家就在附近。”
“那当然没问题!”
秋生立即一口答应了下来,送董小玉回家,荒山野岭上有一幢豪宅,牌匾上书董府。
实际上,所谓的豪宅,只是一处早已经废弃的老宅,被施以障眼法,变成了一栋豪华大宅,仿佛富贵人家。
秋生虽然和林凤娇学了十来年道法,不过是练气二层的修为,见识浅薄,再加上色迷心窍,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位董小玉董小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女鬼。
今天中午,林凤娇在开棺之前,按例让秋生和文才兄弟俩,给周边的坟都上了一炷香,以免开棺打扰了左邻右舍。
哪知,帅气的秋生正好给女鬼董小玉上香时,口花花了两句,就被女鬼给惦记上了。
于是,这女鬼当晚就找他报恩来了。
“好了姑娘,你既已到家,我就先走了。”
“不要……”
董小玉拉住秋生的手,万分不舍:“夜深了,公子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再走也不迟啊!让奴家好好感谢公子的救命大恩!”
秋生摆摆手:“不必了,日后再说吧。”
董小玉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娇媚的微笑:“行,那就日后再说。”
于是,秋生迷迷糊糊跟着进了屋。
恰好此时下了暴雨,无法离开。
再加上美人在旁,两人不知不觉就从客厅感谢到了闺房,再到了床上。
一番深入交流。
过了好长时间,秋生才精神恍惚起了床。
双手扶着腰,十分虚弱地离开。
很显然,他被榨干了。
骑着自行车,继续向任家镇赶去,回到家后,蒙头就睡,一觉睡到大中午。
………………
三更天,夜深人静。
义庄。
停放着任老太爷棺材的停尸房门口,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神秘老者,他侧耳倾听了片刻,发现义庄内两人都睡得正香,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呵……什么狗屁茅山高人,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我呸!”
神秘老者立时得意万分。
他走进停尸房,来到任老太爷的棺材前,轻轻一推,将棺盖揭开,沉闷的咔咔声响起,老者立时停下了动作。
过了半晌之后,那清晰可见的两道呼吸声并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他才放下心来。
低头看向棺材里,见到任老太爷的样子,不由得眉头大皱。
“怎么可能,阴气全无,与那寻常死人毫无二致,难道茅山道士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
老者心中疑虑丛生,满是不解。
二十年的布置毁于一旦,老者心中的怒气值爆表,稍微点燃,就会尽数爆发出来。
他阴沉着脸,便欲离去。
刚刚他一眼就看得分明,这具尸体已经被人为破坏,心脏已毁,绝了再成僵尸的可能,对老者来说,任老太爷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本来,他上义庄来,是想把这具尸体偷出去的,但是,如今既然已被破坏,偷了也没用了。
“道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若是我这个主人家招待不周,日后传将出去,倒显得我茅山弟子不懂江湖规矩了!”
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然传来,传进了老者的耳中。
老者心中一惊,转过身来,看向院子里,赫然见到,原本那应该在屋里睡觉的林凤娇,此时已经穿着整齐,手中提着一柄桃木剑,正严阵以待。
“臭道士,你想怎么样?”
老者没有问你为什么没有睡着的傻逼问题,因为问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眼下脱身才是关键。
这名神秘老者,正是二十年前的那名风水先生。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年轻的时候,阴差阳错得到了半本修行秘笈,靠着自己琢磨,居然让他入了门,踏上了修行之道。
这半本修行秘笈也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除了修行心法之后,还有着炼尸、养尸、布阵之术,只是其残缺不全,唯有上半部分。
然而,经过几十年的摸索,这人竟然靠着那残缺的秘笈,迈进了练气五层的境界,并且收服了数具威力巨大的僵尸为己用。
二十年前,他才堪堪练气一层的入门修为,面对任老太爷的威逼利诱,势不如人,没办法,只好将那块风水宝地让了出来。
但是,挨打不还手,不是他的风格。
灵机一动,他想到残篇上所记载的一门秘术,便心生一计,以风水手段,强行更改了那块宝地的地煞之气的走向。
使之从蜻蜓点**,变成了九阴之地,再布置周边的山峰,将其变成一个九阴炼尸之阵。
眼下,二十年已过,本是收获的季节。
谁曾想,突然半路冒出一个茅山道士,使他所有的算计都落空,二十年心血一朝丧。
看着阴暗中的老者,林凤娇神情凝重,他喝问道:“二十年前,替任老太爷布置墓穴的那个风水先生,便是阁下吧?”
语气中充满了坚定,显然,这个时候,偷偷溜到停尸房,除了当初的那个风水先生,也没有别人了。
那老者闻言,瞳孔一缩,可惜屋内没有光线,没有被林凤娇发现,随后,那老者不承认,强忍着心中怒气,反问道:“什么风水先生,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虽然是半路出家,但老者却是知道,在修行界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有人胆敢以人身炼尸,那必将引起所有同道中人群起而攻,杀无赦!
老者自己干下的事情,哪会不知道后果,若是泄露了分毫,那他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面对茅山道士林凤娇的质问,他装傻充愣,装疯卖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直接否认三连。
林凤娇却没有这么好打发:“不是那个风水先生的话,那你来义庄干什么?莫非……你是想来偷尸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迷路了而已,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来了。”
老者依旧在狡辩。
林凤娇冷哼了一声,不再和他废话。
“还敢狡辩,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修炼者气息,有如黑夜中的明灯,清晰可鉴!速速说出你的来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神秘老者一脚踏进义庄的大门,就被林凤娇发现,当时他就醒了,以为来的是小蟊贼,他没有动弹,却不料,这人竟然跑到了停尸房。
说来,这神秘老者所得的秘笈不全,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收敛自身气息,以致于明晃晃的跑进义庄,被林凤娇抓了个现行。
“哈哈,臭道士,这可是你逼我的!”
见事已至此,那老者不再隐忍,而是猖狂的大笑了出来。
随后,他长啸了一声,沉闷的声音远远传开,在这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刺耳。
林凤娇心中一凛,暗自戒备,就在这时,只听得“嘭!”的一声,义庄的大门被人暴力撞开,成为碎木屑满天飞舞。
一道黑漆漆的身影闯了进来,那道身影比常人高出了一个头不止,浑身散发出一股暴戾、残忍、凶悍的气息。
僵尸!
这是一头僵尸,还是一头黑僵层次的僵尸。
“麻烦了…”
几乎就在这头僵尸闯进来的一刹那,林凤娇就认出了它的身份,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有些棘手。
这头僵尸,一看就是那老者所豢养,那凶悍的气息,令林凤娇胆寒,再加上还有一个神秘老者在侧,今天怕是有点麻烦了。
“吼!”
就在林凤娇怔神之际,那具僵尸却没有闲着,在主人的命令下,它低吼了一声,撒开了脚丫子,向着林凤娇横冲直撞了过来。
一脸铁青的僵尸,嘴里冒着两个尖利獠牙,目露凶光,宛如人形凶兽,让林凤娇面色大变。
“咚!咚!咚!”
仿如地动山摇,又如山崩地裂。
林凤娇不再迟疑,手中桃木剑一抖,直刺了过去,灵力运转间,剑身上显出一层薄薄的迷人光华。
“嗤!”
如热油遇到冷水般,林凤娇一剑刺在僵尸的胸前,却只刺进了不到二寸,发出一阵白烟,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
“吼!”
那僵尸痛苦的大吼了一声,蒲团盘的大手直接拍了过来。
林凤娇哪敢硬接,脚下一滑,连忙躲了开来。
反手一刺,一式苏秦背剑,剑尖一撩,刺中僵尸的背部,又是一阵白烟升起。
这僵尸力大无穷,但是智商不够,林凤娇根本就不敢与之硬碰硬,而是采取游斗的方式,游走在僵尸的四周,也是游走在生死的边沿。
练气境灵道修行者,虽然体内修炼出了灵力,但身体素质却并没有超出常人太多。
若是被这僵尸抓中或是拍中一下,林凤娇便是不死也是重伤,稍有一个不慎,便是直接打出gg的结局。
如是过了十数招,僵尸身上已经中了林凤娇十来剑,到处都是伤口,但却都只是小伤,并不影响其行动。
而林凤娇却是不同,高度精神力集中的战斗,他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体力也已是强弩之末。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早晚得死在它手上!”
林凤娇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头上升起阵阵浓浓白烟,却是全力运功的表现。
又是一剑刺出后,他一个懒驴打滚,后翻了两步,避过了僵尸,然后拔腿就跑,回到了祖师祠堂。
“快,追上去!”
神秘老者从停尸房冲了出来,带着大家伙,跟在林凤娇的身后,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身隆装的林凤娇走了出来,脚蹬千层厚布鞋、身穿杏黄太极袍、头戴祖传纯阳冠、左手乾坤八卦镜、右手千年桃木剑,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吼!”
僵尸见到他出来,不需要风水先生吩咐,它立即冲了过去,一双眼睛格外的红,毕竟林凤娇刺了它十几剑,怎么可能会不记仇呢?
“嗤啦……”
迎面一大捧糯米撒来,尽数击在僵尸的身上,顿时冒出了一股白烟,阴阳相克的两种东西一经接触,立即发生了奇妙的灵能反应。
这一大把糯米的威力,却比之林凤娇用桃木剑对僵尸所造成的伤害还要更大。
林凤娇一击建功,却并没有迟疑,而是趁他病,要他命,挺起手中师门赐下的千年桃木剑,直接刺中僵尸的胸口。
“嗤啦……”
犹如热刀切牛油般,灌注了灵力的千年桃木剑轻易刺穿了僵尸的胸膛,入肉近尺。
“吼吼吼!”
僵尸发狂了,它大吼大叫,身上的黑色阴气如开闸放水般,疯狂的外泄而出。
它那微弱的灵智瞬间反应过来,打不过。
它犹豫了。
林凤娇却不知道这僵尸的想法,他刺出一剑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辟邪符,口中念念有词,手掐道诀。
灵力运转间,符篆上光芒一闪,瞬间被激活了过来。
他伸手一抹,将符篆上的光芒贴在剑身上,加持桃木剑的威力,随后,挺剑便向僵尸刺去。
“啊呜…”
一剑刺中僵尸的胸口,又刺出了一个窟窿眼。
“吼…”
吃痛之下,僵尸惨叫一声,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狗急跳墙,尸急上房。
僵尸竟一跃三米高,一个天外飞尸跳上院墙,踩着墙头,出了义庄,跑了。
再不跑,就要死在这里了。
它那可怜的灵智,在内心疯狂的示警。
不一会儿功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神秘老者:“……”
他傻眼了。
尼玛,难道秘笈上所记载的控尸之法是假的不成?
受他控制的僵尸竟然甩开主人,独自逃生?
以往二十年,可从没有遇见过这么的灵异事。
今天真特么见鬼了。
神秘老者转身就跑,废话,再不跑,留下来过年吗?
林凤娇追了上去,却又哪里追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