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我年纪太小,我不太懂这种思维,我这些年万千宠爱,没有什么是要不来的,连太子哥哥也要让我三分,原来那些皇家给我的尊荣,都是以我及笄后成为太子妃的前提下,才给我的吗?
仅此一事后,我夜里偷偷溜去小竹林里待了一晚上,夜间的风冷的发抖,值夜的侍卫轮了好几次了,我还是没有回去。
原来这就是被人左右的感觉,我被万千人捧着,也被万千人看着,一步一步成为太子妃。
所以嘉昭太后才会刻意培养我的言行举止,教我皇家礼仪,从小让我和太子一起入国子监,一起玩耍。
经过一夜冷风的洗礼,我成功得了风寒,把蜀香急哭了,她只比我大三岁,把我这个小主子保护的好好的,俨然看去就是个小大人,陪我一起玩一起挨罚,有时候还得替我受过,看着蜀香眼泪唰唰留下,我真心觉着对不住她。
不自觉也落了泪,大概是看着蜀香难过,又大概是突然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我有什么可怜的,堂堂朝阳郡主,怎么看,都是蜀香最可怜,我抬手抹了她眼角的泪珠,她紧张的握住我的手,带着哭腔,道:“郡主,您晨起高烧烧的滚烫,吓死奴婢了。”
“我只是困。”我答,说完困意就忍不住袭来。
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睡意重,但是却睡的浅,不乐意睁眼。
恍惚听见嘉昭太后心急如火的替我擦手,又嘱咐了几句话过了许久才肯离开,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太子哥哥来了,我隐隐听见他骂我,却没力气起来与他对骂三百回合,最后他靠在我床边待了一会儿,又听见他生气的吆喝,我猜到大约是穆清和来了,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从我进宫住,到长到现在这般,我们经历的一些小事,他总给我带好吃的,说的我竟有些动容,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后来入夜了,我头也不疼了,只是困的不行,蜀香替我擦了擦身子,一直守在我身边,不知道多久,我也睡的沉了去。
渐渐的我开始接受未来太子妃的这个设定了。
大概是那日听着穆宋书说着我们曾经嬉闹的时候,很美好又短暂,大约他以后也会是个好夫君罢。
嘉昭太后同我说,我们享天下之养,就应该为百姓考虑,公主可以和亲,可以为了稳固政权嫁给朝中官员,而身为朝阳郡主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太子妃培养的人。
不单单是为了江家,也是为了稳固穆宋书以后的政权,我有一个百战不殆的阿兄,我有外祖一族的势力,我还有张国公家唯一的女儿做嫂嫂,这样的朝阳郡主才是他们需要的。
我开始没那么不守规矩了,没有再逃课,即使听不懂,也会坐在那里乖巧的坐着,闲暇时我还是会去潇湘馆看看,那个画里出来的小公子他还活着吗?在做什么呢?
后来他一直没开过门,我也就把那一箩筐的编织品倒在了潇湘馆门口,再没有去过。
穆宋书来的勤快,一连好几日都来,给我带了许多栗子糕,还有一个凤凰风筝,我兴致不高,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心里不舒服。
春去秋来,阿兄南下回来了,我便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后来皇帝舅舅没有派阿兄出去,第二年四月便很快传来了嫂嫂怀孕的消息,这让我开心了好久,每日的乐趣便是给我的大侄儿做肚兜帽子那些玩意儿,还把自己珍藏的小玩意儿都拿了出来,想一股脑都送给他。
五月份,我挑选了上好的丝线去给我未出世的大侄儿绣个大脑虎,穆宋书来瞧我,看我神采奕奕的模样,他说我真是越来越像个贤惠持家的好媳妇儿了。
七月中旬,我瞧着嫂嫂日渐圆滚的肚子,心里很是开心,想着再过些日子,我的大侄儿该出世了。
八月底,时隔许久,我又看见了沈家哥哥,他长高了又漂亮了,我从国子监出来看见他与穆清和在聊诗词,不禁感叹时光匆匆,他许是没看见我罢,我也没有理他们,穆清和瞧见我也没像以前那般热枕。
十月初,阿兄又被派出去打仗了,我有些心疼嫂嫂,于是把她接到了仁寿宫来住,我与嘉昭太后都甚是喜欢这个孩子。
除夕夜里,穆宋书携着他良娣来报喜,他有了第一个孩子,暮良娣怀孕了,为此侯府上下热闹了好多天,皇帝舅舅也很是开心。
过完年,雪也小了,长孙皇后安排穆清和娶了李国公府的嫡长女,我们都去给他贺喜,他那日瞧了我许久,最后还是在长孙皇后的注视下与新娘子完成了拜天地。
那日穆清和喝了好多酒,三皇子也成为了三王爷,临行时,他拉着我的手,呆看了好久,最终嫂嫂与我都觉得不妥,在嫂嫂的掩护下,我才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
他那天第一次目露不快道:“以后你就是太子妃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模样,不敢说什么,吓得赶紧跑了。
年底,迎接第三个年头,离我及笄只有一年了,本来枯燥的生活,因为我大侄儿的降生好多了,那天嫂嫂生了一整天,我从白天守到夜里都不肯走,我听她痛的撕心裂肺,我也心急的很,最终在一声婴儿啼哭中结束。
那是个女孩儿,可惜了我绣了那么多老虎狮子,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反而觉得有些丑。
嫂嫂虚弱的睡了去,我看着那小小的婴儿,心里喜滋滋的,仿佛是我的孩子一样。
我盘算着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一月底,江家办了满月酒,虽然阿兄没有归来,但是我觉得他知道是个女孩一定会开心的蹦跶起来。
比起刚见到的皱巴巴的孩子,现在的小侄女已经长的圆润多了,白白净净的,可爱极了。
我与嫂嫂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阿姒,大名想等阿兄回来再定。
日子渐渐过去,小孩爱啼哭,嫂嫂怕惊扰了嘉昭太后,就搬回去了,我得空也常回去瞧瞧我的小侄女,看着小侄女,我常常幻想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模样的?也像这般粉雕玉琢吗?
一转眼就五月中旬了,时隔许久,我再御花园钓鱼时又看见了沈家哥哥,他大约是刚练完弓箭罢,剑眉星目身材高挑,我默默的打量他一番,可是我们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只是互看一眼,匆匆行礼。
他也十七了,也不知道要被困在皇宫里多久,大概是一辈子也回不去靖昶国了罢。
七月,听孙嬷嬷说东宫暮良娣流产了,可惜了,肚子都那么大了,本来因为暮良娣有孕来的少了的穆宋书,又开始往这边赶,我又觉得他烦人的很。
听他说是良娣踩了淋了油的台阶,孩子摔没了,我不禁感叹东宫的女人何其狠毒,竟然还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想来就觉得渗人。
我亦安慰他,孩子以后都会有的。
今年过得飞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小侄女身上的原因。
阿兄今年都没有回来,家书也回的少,我瞧着嫂嫂真是快成望夫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