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神秘之处,暗沉无界,周围回荡着灰白色的烟雾,有一巨大的寒铁狱龙盘踞其中,鳞作牢,牢中空空,舌为勾,勾上有一奇怪之人被铁钩穿过了胸膛吊在半空,他赤身裸体,肤色苍白,黑发成衣,瘦骨嶙峋。他无力的垂着头,发丝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清俊苍白的脸,血泪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滚了下来,从他细腻如珠的下巴上滴落下来,坠入身下的虚无里......
有个一身雪白的人缓缓走近他,长身如玉,白衣若羽,发黑如墨,他踏上白龙仆的头缓缓出现在被吊着的奇怪之人面前,他伸出纤长有力的指尖抬起了奇怪之人的下巴,他冷漠相问:“你悔不悔?”
那个奇怪的人轻轻动了动唇,无力回应道:“......从未。”
那托住他下巴的指尖僵了僵,而后他的手轻轻落在奇怪之人的心口猛的一刺,奇怪之人忍痛咬牙,喉中闷哼一声,瞬间,心火万盏,散入一片混沌。
这样的梦血腥恐怖又梦幻,少年的心仿佛也中人的痛而痛着。渐渐的,他觉得浑身灼热起来,皮肤越来越烫,刺痛蔓延,他疼的猛的睁开眼睛......
他睁眼一看,自己正坠身一口大铜锅中,铜锅里杂七杂八的各种香草调料,锅底烫的如油炸一般,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借力滚烫的锅沿翻了出去,他的手脚被烫的血肉模糊了,落地之时又滚上了一身沙尘,他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一个衣衫破旧的白衣男子急匆匆的向他跑来,他有点急切:“你怎么跑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鲜红的果子往少年嘴里一塞,紧接着又把他提起来欲丢去锅里,少年情急之下胡乱之挣扎,脚狠狠踢了一下他的下体,那男人好似不怕疼似的,依旧不放手,少年手脚胡乱挣扎着,突然尖锐的指甲划到了他的眼睛,男人顿时松开了手,少年咚的一声摔倒在地,额头刚好嗑到滚烫的铜锅上,烫出一洞血红的伤口,他顾不得疼,赶紧站起身把嘴里的果子拿出来狠狠向抓他的男人丢去,好巧不巧丢在他脑袋上,少年的力气不小,男人的额头被丢出了一个大包......
男人无力“大”字躺在地上,嘴角微微撇着,眼中流出泪来,十分委屈的样子。少年刚要逃跑,男人便开口拦住他:“我好饿,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少年回头瞥了他一眼,环视四周,此处正是悬崖峭壁下的一处空地,眼前是陈旧石宫,上书荒神殿三个字,字迹古老,几乎被风化的快要消失了。向前跑是绝路,他便忍着疼向后跑,刚跑没有百步,就被眼前白色浓雾拦住去路,眼前好似是云端,浓雾掩住前路,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踢了一块石头,石头跑去前面便没了声响,他试探的向白茫茫的前方踏出一只脚,这时那个男人突然从少年身后冲过来,紧紧抱住他将他往后拖去,少年挣扎着,胡乱的抓着他的胳膊头发,以最初的求生的本能,疯狂的本能......
“前面是万仞深渊!你不能走!我在此处钓了三天三夜才把你钓上来的!你走了我吃什么!”男人语气低沉缓慢,他好似不是很聪明......
少年怔了怔,他安静下来问:“前方是水?”
男人突然松开了手,少年一下子跌落在地,猝不及防地上一摔,腰屁股都着实摔的不轻,少年手按着地想站起身来,奈何手刚刚被烫过,刚沾地就火辣辣的疼。
那男人挠了挠头认真道:“云海也算水,但是……你逃不走的,云海里都是闪电,白色的闪电,一踏出悬崖就会被劈的渣都不剩。”
少年忍了忍疼,抬头问他:“那我怎么来的?”
“我时常在云海垂钓,钓些飞鸟来吃,谁知今日运气好,钓来一个人!你好好的,别动,待我把你煮了吃!”他说着又要去抓少年,少年实在没有力气了:“我有病,治不好的病!你吃了也会传染给你的!”少年看他脑子不怎么灵光,便开始吓唬他。
谁知他提起少年就往锅边走:“你没死,说明这病不死人,我宁可病着,也不愿饿死!”
这男人一股子愣劲,脑子里只有他要做的事,少年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这个时候,一块粗绳吊坠从他破旧的胸襟中显露出来,虽坠着吊坠的绳子不太精致,坠着的玉倒是十分讲究,一块粗旷的冰晶中冻结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初荷,冰晶白玉,与这男人的一身乞丐般的衣着极为不配。
少年灵机一动伸手狠狠将坠子从他脖子上拽了下来,这个时候,那男人早已饥饿的再次把他丢去滚烫的水中,少年被烫的跳了起来,他举起那个坠子威胁男人:“你若吃我,我就毁了你的坠子!”
男人又向炉下添了添火:“我不在意,这个坠子水火不侵,雷电不避,没有东西能毁它。我吃了你,再把坠子拿回来。”他的淡然让少年心里有些慌乱,他破釜沉舟般当着男人的面将那坠子丢去了云海,男子一看坠子被丢了,他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追着坠子便跳了下去,少年赶紧从锅里翻了出来,他忍着疼跑到云海边,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去试探悬崖外到底是什么,此时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的手,紧接着,那男人的头艰难的探了上来,他身下是重重云海,层层风浪,万仞深渊……
“你是骗我的……我看见了,你手里还有那坠子的光……”男人艰难地说。
少年紧紧握了握那坠子,他确实骗他了,他只是想假装丢了恍恍他,谁知他这样认真就冲下悬崖了……
少年一想,反正他上来也是要吃了自己的,不如,就此放手,让他去死,他好活命。少年欲松手,谁知男人的力气太大他好像故意将少年往下拉。少年手紧紧抓着地面:“你想干什么!”少年极力把自己的手往回拉。
“我……上不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下拉我,我不能离开这,离开这我会死的……”男人的眼中现出恐惧,不像是假的。
“我的力气撑不住你,你放手!”少年吓着他,另一只手和两脚紧紧抓着地面,浑身因过力挣扎而颤抖着,这个时候,悬崖上起了风,风如寒刀砍着两个为了求生苦苦僵持的可怜人,少年撑不住了,男人又死死拽着他,少年的身子向前一溜,两个人一同坠下了悬崖,那个坠子留在了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白衣人像一抹云雾般轻然出现,那坠子瞬间落在了他手里,他转身一个掠影走入破旧的荒神殿,尘埃悬浮,沙砾铺地,高高的石窟上悬着八十一位神牌,神牌上空无一字,白衣人将手中坠子挂在了离他最近的神牌上,而后身化白烟消失于无形。
少年与男人同坠悬崖之下,身下狂风猛然,云雾冰冷,两人身上挂满了寒霜,男人抓着少年的手,将他抱在怀里,少年紧紧抓着他,想着落地之时拿他当个垫背的,他抬头看着越来越高的悬崖,心生冰冷惧意。
“莫开崖,九万三千丈,无人能上来,也没人能离开,我们要死了......”那个男人小心道。
果然,云海之中开始雷声轰鸣,雷声震裂内脏,少年如灵魂出窍般晕沉,痛苦的七窍流血,那男人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本能般的守护,而少年只想把他推开,这个男人不怎么聪明,更有想吃他的想法,他只想把他甩开,这时,身边飞过一只巨鹰,少年手疾的抓住了鹰爪,脚狠狠一踹将男人踹开,男人忧心的看着他,这时云海雷电密织,男人的身影在雷声电影里消失不见,少年则聪明的躲在了鹰躯之下,妄想借着巨鹰的庇护逃过一劫,可是他低估了那雷电的力量.....雷电穿过了巨鹰的身躯直刺少年的心脏,少年痛的浑身失去力气,巨鹰被雷电劈碎,血溅了他一身,鹰羽化作一团团火,火漂浮在冰冷的云海化作了冰而后随着少年无力的身躯一同坠落,少年坠落几乎五感尽失,但是心之痛催着他的神经,他好似记得,这痛他经历过。
他以为他必死无疑的,可是心里似有什么力量撑着他不能死,他好似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突然,身边的气息开始柔软起来,胸口的窒息又加重了......
“八十一个神位,八十一位荒神,八十一座城,八十一颗星,他们都守着共同的秘密。别去揭穿,任何人的命令都不可以!”少年心中回荡着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被雷声几乎震碎的脑袋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他只觉得心里很悲伤,很悲伤......少年不知疼还是难过,他浑身颤抖着,睁开了眼睛.......他竟然又回到了渔船离开前的沙滩上,手里还提着那盏渔灯,只不过,渔灯灭了......他艰难的坐起身来,海浪平静的向他涌来,就如同以往的十五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