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椿率先下了马,手中捧着铜罐,似乎颇为认真,她是在感恩于光液的存在,也在庆幸一路的顺利,张生脖颈间的狐狸躁动着,似乎忍不住就要窜下来,可欲望还是被理智压住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想要见识一下光液吗?”
张生身旁的那个采光人下了马,笑了笑,颇为神秘的说道。
“或许是超乎你的想象。”
张生笑了起来,他对这个采光人,或者说是整个看淡生死的采光人队伍都很有好感,或许他们无法抵御人心中最本能的恐惧,但他们至少在向这片不公平的天下在反抗,为活着献出自己一份最微薄的力量。
洒脱,却又无比执着。
“那便看看你们是如何采光液的。”
张生翻身下了马,他的马鞍上同样挂着个铜罐,那是张椿的,没有被锁上,张生打开了铜罐,跟着别人一起,捧着这个古朴的青铜器,好像朝拜一般,轻轻地敲击起了青铜器。
张椿领着头,她的拳头上附上了一层紫色的真气,叩着属于她自己的青铜罐,沉闷的声音在青铜器中回响,渐渐变得洪亮,高远,在空旷的荒野上,赤红的雨云下,沉重的雨幕中,那青铜器的回响渐渐传递到天空中去。
杂乱的敲击声在一下又一下中磨合,渐渐变得整齐,无数的回响被拧作一股,裹挟着采光人的真气,穿破了云霄,那青铜器上所绘制的符文也随着敲击声开始放出光亮,随着节奏一明一暗,然后在无数人希冀的眼光中,渐渐地脱离了铜罐。
“符文······飞起来了?”
张生惊讶的轻声呼唤起来,他不敢大声,深怕搅乱这玄奥的回响,他同样在运转着真气,敲击着青铜罐,符文缠绕着他的双手,然后越过了他的身躯,慢慢的游动到了半空中,亮银色的符文在赤红的天幕下无比的醒目,无数的符文在半空中交缠在一起,显得磅礴又雄伟。
他很累,看了眼周围,任何人都是累的,这种累不是真气的消耗,而是神识上的疲惫,似乎每一次的敲击,都是在朝天空怒吼,这份怒号又极为磨人心智,只不过这么几十下,便让人疲惫不堪。
骤雨被撕裂,无数亮银色的符文在半空中交织错杂,慢慢的勾勒出了一双巨大的,银色的手,每串符文下都连着一条银线,连接到铜罐上,采光人的真气在敲击中传递给符文,让那双银色的巨手越发凝实,随着敲击声而明暗。
巨大的双手轻轻地攀上了天幕,缓慢而又坚定,无数的雨水被手掌托住,又化作沉重的水柱掉落到大地上,溅起大片的水花,赤红的旷野上也难得见到了湖泊,无形的气流被一同托起,吹散了张生的斗笠,采光人所在之处没有雨点落下,张生抬起了头,看着那双巨大的手掌。
这股澎湃的气势,竟一时让他感觉到了恐惧,单凭这数十个采光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的地步,真正让天地变色的,是那玄奥的符文,那些符文构成了手掌,在真气的催动下,插入了无边的云霄之中。
然后缓缓地分了开来,好像神话故事里天神窥视人间的景象,赤红的天幕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灵气开始变得狂躁,张生脖颈间的两只狐狸也低鸣了起来,似乎在兴奋着,但张生望着被撕裂的天幕,呆愣着。
炎热。
好想要把一切灼烧的刺眼的光芒从被撕裂的天幕上淌了下来,所接触的一切都好像沸腾了,青铜罐的回响更加洪亮,支撑着巨手,光液渐渐地从天幕上淌下,坠落到大地上,四散者,飞溅着,掉落在地上一会儿便消失了,但从天上坠落的光液很多,多到哪怕大半掉到了地上,也足以灌满铜罐。
但张生看着铜罐,光液有淌到他的身上,把他沉浸在其中,虽然滚烫,却不会烧伤人,没有半点的痛觉,张生看着铜罐里,沸腾的光液平息后,原本一铜罐的光液也变作了底下浅浅的一层,敲击声任未停止,回响声勾引着光液源源不断的往下流淌,好似没有穷尽。
“怎么样!是不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张生大笑了起来,拼命地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在青铜器碰撞声中更加清晰些,他这赞美是发自真心的,真心实意的。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