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因孰果,可不能错。
申小菱见门窗外人影绰绰,显然冯氏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既如此,不如戳开那层窗户纸。
“冯姐姐为今天这场请君入瓮的局,还送了我两个铺子,真是煞费苦心。妹妹既已落在了你手里,有几句话想问清楚些。”
言多必失,冯氏只抿唇不语。
申小菱缓缓道来:“这事,要从我买的那批荷木说起。”
“三月时,为了今年中秋和来年的上元节,我从闽北买了一批荷木,不想家丁监守自盗,用橡木换了去。在库房中本应是橡木的,待我去盘点时,却只剩下无法再用的朽木。”
“橡木与荷木相似,我这家丁好歹算是懂行的。可这朽木换橡木,想借着清明梅雨季节蒙混过关,显然是外行所为。”
“李知府查过记档,整个杭州府今年只有我家的家丁订过大批量的橡木。妹妹想知道,究竟是谁偷了这批橡木?这橡木又在何处?”
冯氏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
“这橡木质重且硬,又耐磨损,做玩具是有些可惜的,”申小菱继续说,“所以人们常用它造桌椅,当然,还有一种特殊的用途——”
她刻意顿了顿,说道:“造船。”
冯氏低垂眼睑,恍若未闻。
申小菱缓缓起身,踱着步子:“橡木自重较大,通体用橡木的船少之又少,造船时,船底和最外层才会用到橡木。偏偏中秋时,西湖上烧的那条船,并不是用橡木造的。姐姐可知为何?”
问罢,申小菱将脸凑到了冯氏眼前。
冯氏看向门外的绰绰人影,都说到这地步了,现在杀了眼前这个妇人正合适!于是,她抬手,正准备拍桌子。不料,被申小菱一把钳住。毕竟冯氏是病弱之躯,哪里挣扎的动。
申小菱对着角落里的马脸相公勾勾指头,示意他过来控制住冯氏。又继续说道:
“那艘船,当初在造船时为了能在湖面快速前行,刻意没有用橡木。”
申小菱只说了一半。
皇帝游幸西湖,西湖必然是被清了场。即使他不下令,后宫众妃又怎会允许一个女子一直在湖中泛舟。宁妃的清雅之姿,怎么会恰好出现在皇帝的千里眼中?那船必是一扁轻舟,趁人不备快速移动,进退自如。
“可妹妹有一点想不通,还请姐姐指点。既然要用橡木嫁祸于我,何不在船上放几块橡木板?这样烧了,自然就能查到我头上。偏偏舍近求远,要派几队人马轮番上阵,去湖边偷换证物?”
冯氏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马脸相公听得云山雾罩,趁着他发愣,冯氏挣脱束缚,用力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来人!”
脚步声密密匝匝。听见门外声响,似乎没有人进来。马脸相公心慌意乱,跑去拍门,哭喊着要出去。并无人应答。
冯氏闭上眼,手指在袖中狠狠掐住自己的膝盖。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一股酒香从门外溢了进来。酒从门缝窗缝中渗进屋内,越来越多。酒浆缓缓在地上流淌。
申小菱忽地想起薛石隐提起过,他在救火时,湖面漂浮着好几块木板。
原来如此。
“我的橡木是用去钉船体了吧?船体着火,会让轻舟移动,只有增加船体重量,它才能在湖中央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