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的确都是退休老干部,但陆昔有个地方说错了,那一车年轻人不全是下级干部,大部分都是老干部的孙子、外孙,他们不放心老人独自到偏僻的山区,于是决定陪同一起过来。
主要是怕路上出事,没人照应。
过来才知道,原来鹞子村并不是想象中没通电的封闭村庄,还点着煤油灯的贫困村子,村里人也用上了电话和手机,空气更加清新。
老人张怀恩颤抖的手抓住五爷的胳膊,嘴唇略微抖动,“德胜啊,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那时候下河游泳,要不是你把我捞起来,我就被水卷走了。”
那年六月天,天气热的能把人烘烤出油脂,张怀恩和几个知青偷偷摸摸跑到河里洗澡,刚开始那可真是爽利,胜过大热天的一片冰镇西瓜,几个人在河里比谁游的远。
张怀恩是个不服输的人,一路游到河中央,还笑着说要游到对岸,可谁知半路脚抽筋,他慌了,在河里挣扎呼救,五爷刚放牛回家听到呼救,衣服没脱就跳河中。
尽管张怀恩没死在河里,但也让他对水产生了恐惧,卫生所里躺了半天,把其他人都吓的够呛。要是五爷慢一两分钟,他的命就交代在河水里了。
陆德胜哪里能受此大礼,连忙搀扶张怀恩,“老哥莫再矫情,那么多年的事了。咱们能再见面,就是老天保佑,其他的饭桌上再说。”
陆德业一吆喝,村里男女老少都齐聚祠堂,帮忙准备聚餐的事宜。老知青重回鹞子村,在村里也是顶级大事,论情谊,久别重逢,论声势,其中一些人曾经在机关单位任职,级别最高的做到了市高官,就是那些青年小伙,也有人在市委秘书处做事。
陆昔刚收竿,陆德业就过来找他。其中一位老人上山下乡时住在他的老房子,人家是过来专程找他的,确切地说,是找当初招待老人的爷爷。
老人叫许新和,是一位退休的党员,曾任春申市副市长,在鹞子村呆过一年半,和陆昔的爷爷感情深厚,这次回到鹞子村,就是想拜访曾经对自己照顾多时的老人,却没想到已是天人之隔。
“你就是德琛大哥的孙子,果然一表人才,隐约能在你脸上见到他的模样。”许新和低声感叹,多少年了,再回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陆昔站那尴尬的很,回话也不是,动也不是。和这些老人交谈,他没什么经验,不通人情世故的他一句话也搭不上。
也不知是许新和老人的气场太旺盛,陆昔实在很难招架。
许新和到家里坐了一会儿,问:“这里不是那处房屋吧?我依稀记得,当初住的地方前有一棵龙眼树,当时就有碗口大了。”
陆昔说:“是原来的老屋重拆以后在原基础上盖的房子。那棵龙眼树好几年前就砍了,因为盖房子的时候挡住了运送材料的卡车。”
“可惜了。”许新和只是感慨了一句就没了下文。龙眼树是记忆的标记,是怀念古人、寄托情感的物件,但他没权力命令谁一定要把它留下。
所谓睹物思人……
陆昔给许老爷子倒了一杯泉水,这老爷子念旧,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旧人,实属难得,何况还是爷爷的熟人,一句老哥就让他对这位老爷子升起浓浓的敬意。
拿着玻璃杯,品尝了一口泉水,正欲放下的许新和顿住了,“这是什么水?味道不错,比平时喝的矿泉水要好喝。”
“山泉水,山里流出的泉水。”陆昔撒了个谎。
一口喝光杯里的泉水,将水杯放在茶几,眼睛在四周观察了许久。许新和老人没再说话,却让跟着他的年轻人惊讶,老人的肠胃不好,吃饭喝水都需要特别注意,饮用水也只能喝特定的,喝其他的水会反胃、恶心甚至呕吐。
可老人却喝下一整杯水,非但没有任何呕吐的感觉,反而很舒服似的,这真是咄咄怪事。